第142章 觀音菩薩
圓測的俗家身份乃新羅王孫，雖然十五歲就來了大唐，但骨子裏終究是自視甚高的。
而辯機雖然隻是元法寺的沙彌，但堪稱佛門天才，而且起點極高，年紀不大，但已經小有名氣，否則圓測也不會讓他來接待李崇道。
元法寺雖然不算大寺，又在安邑坊，甚至於很多人對元法寺的認知，來源於前朝尚書張穎的鬼宅故事。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法常大和尚的名頭還是非常響亮，加上圓測這個新羅王孫，元法寺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
平素裏他們也見過不少達官貴人，李崇道隻是一介散官，而且還隻是個給事郎，年紀比圓測都要小，所以打從一開始，圓測隻不過是想打發一下罷了。
萬萬想不到的是，李崇道非但要幫助悲田坊的苦孩子，提出的交換條件雖然出人意料，但屬實是一場豪賭。
這一鋪若是賭贏了，他圓測和辯機將成為佛門中最炙手可熱的大法師！
當然，若是賭輸了，他們會成為喪家之犬，佛門中人人唾棄的離經叛道者，長安城中七十多座寺廟，就再無他們立錐之地。
念及此處，圓測也強行壓下了心中的激動，冷靜下來尋思了一陣，朝李崇道問說。
“李給事，這……這果真能成麽？”
李崇道很明白他們的顧慮，朝圓測道：“放心，又不是真的要把皇後殿下吹成菩薩轉世，隻是照著皇後的形象來塑像，至於信眾們把菩薩看成誰，那是他們自己的事。”
圓測搖頭道：“貧僧是方外之人，並不關心朝堂政治，貧僧是想問，若李給事是佛門中人，能接受女菩薩麽？”
李崇道胸有成竹，畢竟存在即有理，觀世音菩薩通過曆朝曆代民間的塑造，最終成了女性的形象，那是經過了曆史檢驗的。
“二位且安心，若是個女佛祖，老和尚們自然會把你們掃地出門，但咱們隻挑佛祖的小弟，阻力自然也就小很多。”
“佛祖的小弟？”圓測對於這種說法，也有些忍俊不禁，心情大好道：“隻是佛祖的小弟這麽多，咱們該選哪一座？”
問題又繞到了原點來，該選哪一個才合適？
“當然是觀世音菩薩！”李崇道脫口而出，辯機卻趕忙提醒道：“李給事注意避諱，是觀音菩薩……”
李崇道愣了愣，也回過神來，古時講究避諱，如今皇帝是李世民，要避李世民的諱，世字就不能隨便用，觀世音菩薩自然也就變成了觀音菩薩。
“是是是，辯機師父提醒的對，是觀音菩薩。”
圓測問說：“為何是觀音菩薩？”
李崇道嘿嘿一笑道：“我聽說四大菩薩既是菩薩也是佛，有這個說法麽？”
他自然是想打擦邊球，讓百姓將長孫皇後看成活菩薩，試問還有什麽比這個讚譽更高的麽？
隻要此事做成了，不管李承乾和李泰造多少寺廟來為長孫皇後祈福，都比不過他李崇道。
你們隻想著修建寺廟，讓人出家，老子把你家媽媽直接塑造成活菩薩，我李崇道就隻想問一句，還有誰，嗯？
還——有——誰！
對於李崇道的問題，圓測和辯機也謹慎起來：“這個……算是，也不是……觀音菩薩隻是阿彌陀佛的左脅侍，為何……”
李崇道靈機一動：“二位可知長孫皇後的小字？”
雖然沒人知道長孫皇後的名字，但長孫皇後的小字是知道的。
“觀音……觀音婢！”
“正是如此！觀音菩薩是阿彌陀佛的小弟，長孫皇後是觀音菩薩的小妹，這種說法如果都不能接受，皇帝還要你們這些老和尚敲鍾念佛有何用？”
李崇道此言一出，圓測和辯機相視一眼，又是雙手合十：“李給事心思縝密，屬實佩服！”
辯機也點頭道：“觀音菩薩成道日雖是六月十九，但聖誕日是二月十九，據我所知，皇後殿下的誕辰也是二月，若果也是二月十九，那就堪稱完美了……”
李崇道忍不住豎起大拇指來：“辯機師父果真是天才神棍，這都能想到，若果真是二月十九，那可就更神了！”
圓測掐指一算，眉頭便皺了起來：“距離二月十九隻有十日……若是十日之內能做好這一切，屆時元法寺會舉行法會來慶祝觀音菩薩的聖誕日，若造好了金身，能請得皇後過來，李給事以為如何？”
李崇道本隻是點了一根燭，沒想到辯機和圓測硬生生燃起了一片火海，若果真是這樣，這事兒動靜可就大了！
“好！二位負責塑造金身，我負責把皇後殿下請過來，咱們就把長安城七八十座寺廟掀翻，二月十九之後，二位的大名，必定天下皆知！”
圓測和辯機也是心頭火熱，雙眸灼灼，還有什麽比年少成名更意氣風發，春風得意？
圓測收斂了狂喜的心緒，朝外頭喊道：“龍光祖，爾等都過來！”
龍光祖和諸多孩子在一旁等著，也是戰戰兢兢，想來龍光祖已經將李崇道是長上漁師的身份告知了他的小夥伴。
圓測見得他們低頭不語，還以為他們對李崇道仍舊心存不滿，心裏正盤算著就算霸道一回，也要讓他們跟李崇道走。
倒也不是投桃報李，硬拿這些孩子來回報李崇道，而是他確定李崇道是個有著天大本事的人，跟著李崇道，那是孩子們的福分。
“龍光祖，李給事不計前嫌，願意收留你們，爾等可願意跟李給事走？”
龍光祖如遭雷擊，猛然抬頭，嘴唇翕動，是如何都說不出話來！
李崇道麵帶微笑，似乎早有所料，而圓測卻搖頭歎氣，同樣以為不出他所料，這些孩子果真是對李崇道不服氣的。
“怎麽，你不是誌氣天大，要出人頭地麽？李給事就是你一直期盼著的貴人，如今機會就在眼前，你卻是不敢了？”
圓測話剛落地，龍光祖已經領著小夥伴們，撲通一聲朝李崇道拜了下去。
“我等願意！願意！”
見得此狀，圓測也是萬分錯愕，這又是哪一出？
李崇道也不去扶龍光祖他們，欣然領受了這份大禮，朝龍光祖等諸多孩子告誡道。
“我也是出身市井，所以我還真能體諒你們，但體諒歸體諒，大是大非麵前卻兒戲不得。”
“我可以教你們如何討生活，可以教你們讀書，但做人卻需要你們自己領悟。”
“人生的道理，我隻教一條，這世間之事，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切記了。”
龍光祖等人都是孩兒，對於這種道理，也隻是聽了個含糊，但圓測和辯機卻是修心之人，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這句話，彷如醍醐灌頂，辯機更是忍不住悄悄在僧衣角上打了個結，就為了記住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