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鐵才是禁忌
叫花雞經過了醃製，肚子裏又塞滿了野蔥之類的佐料，雞皮焦黃流油，噴香撲鼻，漫提多誘人了。
李世民等人都是吃慣了羊肉的，本想用割肉小刀，沒想到雞肉軟爛，一扯就掉，更是讓人胃口大開。
長孫皇後素來清淡飲食，哪得這等樣的油膩機會，也不顧儀態，眼巴巴地盯著李世民，活像討食的小貓，李世民也是心頭柔軟。
也不知為何，李崇道總是能製造這樣的機會，讓他得見長孫皇後年輕時的姿態和神色，仿佛在李崇道麵前，他們不再是帝後，而是熱戀中的少男少女。
長孫無忌等人也同樣口水橫流，尤其是李孝恭，他沉迷酒色享樂，本以為人世間所有好東西，他都嚐試過。
可到了李崇道麵前，以往他享受過的那些所謂好東西，根本就不值一哂。
李世民朝阿離問道：“這個你以前也吃過？”
阿離搖了搖頭，李崇道也有些失望，因為做這道叫花雞之時，他就問過阿離，那位姐姐有沒有做過給他吃，但阿離的答案是否定的。
叫花雞與那些炒菜一個下場，不多時風卷殘雲，便隻剩下一堆雞骨頭。
長孫皇後終於是吃滿意了，朝李崇道說：“難為你在飲食上花這麽大的心思，早初若讓你進得官場，那才是損失了……”
李世民搖頭笑道：“皇後你莫寵壞了他，吃喝玩樂終究是沉迷喪誌之事，入得朝堂，為國建功，才是男兒之誌。”
長孫皇後眯著眼睛笑道：“聖人教訓得是，不過他年紀尚小，且由著他多玩兩年罷了。”
李世民嗬了一聲，不置可否，此時去太乙觀“背鍋”的軍士已經回到，將太乙觀的炒鍋搬了進來，李崇道一看，也是傻眼了。
他讓鐵匠武大郎打造的，是中國的傳統鐵鍋，而太乙觀搬回來的這一口，卻是個平底鍋！
難道說，阿離口中的那位姐姐，即便是穿越客，也是洋妞？
亦或者說，受限於原材料和製作工藝，她隻能做出平底鍋？
無論如何，平底鍋比傳統鐵鍋的出現要更加新奇，李崇道心中對那位姐姐就更是好奇了。
“雖說外形不同，但你看看，二者卻暗合天圓地方之義，也是奇事一樁了……”
長孫無忌這麽一說，眾人也點頭認同，平底鍋就像天圓地方傳說裏的大地，而李崇道的傳統鐵鍋，則像罩在大地上的蒼穹。
“所以說嘛，我這個鍋是公的，你那個是母的。”
成玄英：“？？？”
李世民：“……”
這都行？一口鍋也要占便宜？
長孫皇後倒是大笑起來，許是笑得太過，氣息跟不上，又是一陣咳嗽，宋筠萱趕忙取了蜜煉川貝枇杷膏，喝下之後才平緩下來。
“皇後先回宮歇息吧，我跟李崇道說兩句話。”
長孫皇後點了點頭，轉身朝李崇道說：“好好說話，莫頑皮，過得幾日，天氣好了，記得入宮打捶丸。”
隻有將李崇道當成熟悉親近之人，或許才會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李崇道心裏也溫暖，朝長孫皇後道：“是，孩兒會經常入宮探望殿下的……”
長孫皇後也很欣慰，正打算離開，卻突然又停了下來，朝宋筠萱抬手道：“帕子。”
宋筠萱趕忙將自己貼身的帕子交到了長孫皇後的手裏，後者用帕子擦了擦李崇道的臉，笑著道：“擦幹淨臉。”
這親昵的舉動，簡直要把李崇道當成自家孩子，眾人看在心裏，也都心思各異。
李世民心中苦笑，心說皇後做得未免太顯眼，難道還怕我虧待了李崇道不成？
皇後離開之後，李世民隻留下了長孫無忌和李孝恭，太子和成玄英等人隻能坐在稍遠的食客席上。
“你那套自製的茶具不打算拿出來麽？”
李崇道嘿嘿一笑，將泡茶的那套家夥什給翻了出來，泡了清茶。
其實唐朝不僅僅隻有茗粥，也就是說，除了將茶熬煮成糊糊來吃，也有人像後世一樣泡茶，不過叫做庵茶。
唐朝初期還沒有製茶法，所以用的都是新鮮茶葉，在佐以蔥薑棗桔皮茱萸薄荷之類的，煮成茗粥來食用。
李崇道做出這套茶具來，自然要自己炒茶等等，所以茶葉其實並不是很多，加上茶葉品質的問題，其實並不算太好喝。
但相較糊糊一般的茗粥，李崇道這一杯清茶，已然算是極品了。
李世民和褚遂良早已喝過，所以見慣不怪，反倒享受著李崇道泡茶的流程，賞心悅目。
太子李承乾等人卻是頭一遭，此時見得李崇道慢條斯理地烹茶，反而覺著滿地風流，一身優雅，真真如超凡脫俗的絕品雅士。
若論吃喝玩樂，劉弘基算是個中翹楚，但他與李孝恭一般無二，如何都超脫不了時代的束縛。
唯獨李崇道，哪怕隻是簡單的喝茶，都喝出劃時代的意義來。
他分明隻是一個市井小兒，分明在東市這裏摸爬滾打，如何能養出這麽一身別樣的氣質？
“陛下，這炒鍋若是讓將作局或者工部民部推廣開來，必定風靡一時，百姓不僅能吃飽，還能吃好，這可是好東西……”
見得李世民遲遲不提，李崇道忍不住開口。
但李世民卻笑了笑：“崇道啊，這一點，你就不如西華法師了。”
“？？？”李崇道有些疑惑了：“此話何解？”
李世民朝成玄英招了招手：“法師，你與他說說吧？”
後者站了起來，稍稍昂頭：“陛下雖愛民如子，然則最恨鋪張浪費，貪圖享樂不思進取，更是要之不得。”
“這炒鍋固然能將百姓的生活品質提升一個檔次，但若是推廣開來，無論達官貴人還是販夫走卒，必然有樣學樣，這炒鍋用的甚麽材料？”
“鐵！”
“若百姓爭相效仿，必然導致生鐵走私，壞了買賣規矩不說，必會大亂，何況彼時東西北都還在打仗，一口鐵鍋能造多少箭矢與刀劍鎧甲？”
“老道並非私藏鐵鍋，而是念及邊疆的將士，即便是用這炒鍋做出來的菜品，老道都覺著味同嚼蠟，我等安居樂業，將士們征戰沙場，如何能厚此薄彼？”
李世民聽得頻頻點頭，朕心甚慰，長孫無忌等人也是紛紛附和，而李崇道終於明白，這個胖道士成玄英，為何能得到李世民如此青睞和寵信了。
能夠得到李世民信任和重用的人，又有哪個是簡單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