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萬種法子是什麽法子
本以為來了個賞識自己的,畢竟對他頗有眼緣,誰知道這喬洮陽竟也是來調查他身世,李崇道頓感無趣。
“喬少卿這是在威脅李某人?”
喬洮陽的笑容又恢複了陽光,眯著近視眼道:“沒錯,喬某正是在威脅你呢。”
李崇道嗬嗬:“區區一個從四品少卿,還威脅不到李某人,畢竟李某人連皇後殿下的懿旨都不聽,你算老幾?”
“喬某排行老二。”
“???”
“你不是問我算老幾麽?喬某行二啊。”
李崇道頓時覺得喬洮陽有點意思了:“一個從四品少卿不夠看啊,不知喬二郎什麽家庭?”
喬洮陽摸了摸下巴:“嘛,我家大人喬師望受封駙馬都尉,正三品的安西都護,夠格了麽?”
“安西都護?那是為國守邊疆的好男兒,瑞思拜了。”
“瑞思拜?”
“哦,就是我聽了很感動,並對你父親表達了敬意。”
喬洮陽:“怎麽聽起來就……就怪怪的……”
李崇道也覺得怪啊:“皇帝陛下的長女襄城公主幾年前才嫁給了二十四功臣之一蕭瑀的兒子蕭銳,應該還生不出你這麽大的兒子吧?”
喬洮陽露出白牙一笑:“我家大人不是當今陛下的駙馬,而是高祖皇帝的駙馬,算起來,聖上是我舅舅,怎麽樣,夠不夠格欺負你?”
“李淵的外孫?”李崇道有些牙疼了,扭頭看向褚幼薇,後者在他耳邊道:“他是廬陵公主的次子……”
李崇道可以不受侯君集欺負,並非因為侯君集隻是潞國公,而是因為他知道侯君集遲早因為造反而被斬首。
廬陵公主本就是李淵的女兒,在史料上記載不多,而喬師望雖然有點印象,但最後好像死在了同州刺史的任上,李崇道記得他有一個兒子叫喬知之,另外有個兒子做了襄陽縣令之類的。
雖說研究曆史,但曆史長河中名人如星沙,李崇道不可能每一個都記得住,缺少這部分信息,他就沒法做到未卜先知,更做不到料敵預先。
“喬二郎打算怎麽欺負我?”
喬洮陽挺直了腰杆:“如果你真是息王的兒子,那我再欺負你,如果你不是,那連被我欺負的資格都沒有呢。”
李崇道認真點了點頭:“喬二郎打算怎麽做?”
喬洮陽嗬嗬一笑:“某好歹也是大理寺少卿,查案可是一把好手,有一萬種法子能查出你的身世,你隻需老實跟著便是了。”
李崇道想了想,便也苦笑道:“看來不去不行啊……”
宋筠萱看著李崇道,臉色雖然仍舊淡漠,但眼神頗有些反感:“本以為你李崇道鐵骨錚錚,沒想到還是欺軟怕硬的。”
李崇道嘿嘿一笑:“這是識時務者為俊傑,怎麽能說欺軟怕硬?認慫保平安知道麽?”
“就算我不去,長孫皇後也不至於給我使絆子,但喬二郎卻不同啊,他若真要給我穿小鞋,整個長安城再無我李崇道的立錐之地了。”
“穿小鞋?”宋筠萱固是聽不懂這詞,李崇道也不打算解釋,朝褚幼薇眨了眨左眼,小小的挑逗了一番,便跳上了大理寺的馬車。
喬洮陽坐在另一輛大車上,約莫小半個時辰,便來到了河間郡王在長安城置下的王府。
河間郡王李孝恭早年間南征北戰,戰功赫赫,但因為沒有參與玄武門之變,而先前又與李建成有來往,所以算是急流勇退,如今雖然還擔任禮部尚書,但與虛銜無異,他很少再關心朝政,反倒養了一百多號歌女舞姬,整日裏遊宴,迷醉人間。
饒是如此,他仍舊能夠力壓李靖等人,排在淩煙閣二十四功臣的第二位,這意味著什麽?
到了王府,李崇道總算是明白了。
儀門後頭是一座遮蔽了所有視野的崇屏,也就是照壁,唐人的府邸大門多半直衝堂屋,所以會用土牆遮擋,可李孝恭這裏的崇屏卻是石山一樣,這多少有些僭越之嫌。
再者,照著唐律《營繕令》,其士庶公私第宅,皆不得造樓閣,臨視人家,雖然是唐朝中後期的律法,但沿用了很久。
可李孝恭這王府高矮樓閣錯落,還有秦樓楚館等以豢養那一百多的歌女舞姬,至於其他奴婢等等,就更是數不勝數。
侯君集想揣著明白裝糊塗,但凡有李孝恭一半的功力,也就不至於這麽狼狽了。
李孝恭才是那個裝瘋賣傻的祖師爺啊!
畢竟是大理寺少卿喬洮陽和尚宮宋筠萱,門官將他們從側門迎了進去,便去通稟李孝恭。
此時李孝恭估摸著宿醉未醒,等了足足小半個時辰,才渾身酒氣和脂粉氣,通紅著雙眼走了出來。
許是縱欲過度,他的頭發已然花白,肚大如鼓,饒是如此,仍舊能看出他早年征戰的英雄之姿,頗有些像董卓。
“讓二位久等了,所為何事?”
宋筠萱站了起來,正要行禮,喬洮陽卻搶在了前頭,指著李崇道,朝李孝恭問道。
“河間王,你且看看,這是不是你家兒子?”
此言一出,宋筠萱當成就愣住了,李崇道也表示接受不了啊!
大哥,你不是說有一萬種辦法能查清身世麽,上來就這麽問,就……就挺突然的了。
河間郡王李孝恭微微一愕,走上前來,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崇道,惺忪著睡眼,而後豎起大拇指。
“雖然笑容猥瑣了一些,但底子好,麵皮俊俏,像我李孝恭的種!”
李崇道:“???”
“這麽說,河間王承認這是你的兒子咯?”喬洮陽一臉認真地再度確認。
李孝恭眼神玩味,突然笑了起來:“我李孝恭妻妾成群,奴婢無數,歌女舞姬滿屋子亂跑,我哪知道自己有多少個兒子……”
宋筠萱峨眉微蹙:“河間王,此等言語有損宗室顏麵,還請慎言。”
宋筠萱不愧為內學士,此言一出,李孝恭也尷尬一笑道:“女先生教訓得是,是李某人失言了,不過我屬實不知道這小子是不是吾兒……”
宋筠萱正色道:“奴提醒一句,方便河間王回想,此子與李有仁在東市開一家李記食鋪過活,李有仁上個月死了。”
“李有仁?李有仁……李有仁……李有仁!”李孝恭陷入了回憶當中,雖然仍舊醉醺醺地,但他的眼神仿佛回魂了一般,惺忪睡眼突然聚焦起來,冷汗如豆,一顆顆從額頭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