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還不趕緊跑路
趙溫作為經濟館的大佬，對這些小商小販其實非常的照顧，他就像個老大哥一樣庇護著這些為生計而奔忙的卑微人。
李崇道這孩子出生東市周遭，李有仁又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所以李有仁去世之時，李崇道腦袋受傷迷迷糊糊無法處理後事，是他牽頭，帶著兄弟們一起辦的喪事。
李崇道搗鼓出來的這些玩意兒，得到了諸多老板們的認可，趙溫也頗感欣慰。
聽說李崇道今天又整出了新菜品，而且香氣四溢，吸引了大半個東市的人去圍觀，趙溫也是滿心歡喜。
正當他要前往李記食鋪湊熱鬧之時，專門負責打聽消息的小弟一臉驚慌地回來了。
“阿郎，大事不好！上午有人放出了一個消息，如今把整座長安城都攪翻了！”
趙溫眉頭一皺：“說。”
“隱太子……息王李建成尚有一個私生子活著！”
“息王的私生子？”趙溫作為長安的城狐社鼠，最是敏銳，又豈能不清楚這則消息的分量！
“那私生子甚麽身份，現在何處？”
“在……在東市……”
“東市？”趙溫臉色漸漸難看起來，心中升湧出一股極其不祥的預感。
“那私生子不會就是……”
“正是李崇道！”
趙溫是為數不多最早與李有仁交往的老人，李崇道本就不是李有仁親生兒子，這個內幕他是知道的，隻是他萬萬沒想到，李崇道竟會是息王李建成的私生子。
這下無論李崇道做出甚麽樣的菜品來都不管用了！
誰都知道，李建成被殺之後，全家沒籍，五個兒子盡皆伏誅，而坊間流傳的小道消息，五個女兒唯獨留下一個李婉順，被某位皇族保護著。
雖然事情過去了差不多十年，但誰都不敢多提半個字，也曾有大臣提出要恢複李建成及其兒女的封號等，要為玄武門之變做個最後的交待。
但那些大臣的下場都非常的慘淡，往後也就再無人敢提起這件事，這根本就是李世民如何都不能碰觸的逆鱗。
“去，把所有人都召回來！”趙溫身為行首，庇護李崇道也是應當，但庇護絕大部分人，才是他的職責所在，他不能為了一個李崇道，使得所有人陷入危險之中。
當這奴婢來到李記食鋪之時，這邊廂堪稱盛況空前，無論食客還是老板，甚至是路人，都被四溢的香氣所吸引，但凡品嚐過蔥爆五花肉的人，都讚不絕口。
然而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拉過一個相熟的博士，附耳透露了這個消息。
博士們本來就共享消息，他們正是靠著這個手段，才能在長安城立足。
短短幾分鍾，所有人都得到了這個消息。
趙溫這樣的行當能夠得到消息，其他掌櫃也一樣有著自己的渠道，剛剛還熙熙攘攘的場麵，氣氛漸漸變得古怪了起來。
李崇道自然能夠感受得到，因為這些人漸漸退出食鋪，外圍的人已經開始偷偷開溜，如避瘟神一般。
唯一剩下的，估摸著就隻有老實巴交的鐵匠武大郎了。
“這又是哪一出？”
壓迫感如同潮水一般四麵湧來，這些人雖然退散了，卻離得遠遠地，就這麽躲在陰影之中，看著李崇道，就好像看著一個怪物。
“大郎，你幫我去問問，到底發生了甚麽事？”
武大郎放下筷子，朝李崇道點了點頭，走進對麵的酒館，然後就再沒走出來。
李崇道往酒館那邊走了幾步，對麵果斷關上了門。
李崇道也不需要再嚐試，他不是坐以待斃的人，關了店門，就往褚遂良府上來了。
門子仿佛料到了他會來，早已掛上了閉門謝客的牌子。
李崇道越發覺得不妙，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遺棄他一般，但唯獨他自己並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些什麽。
“喂！狗東西！這裏！”雖然極力壓抑著聲音，但李崇道還是聽到了。
轉頭看時，褚幼薇正在側門處，露出半個頭來。
李崇道嘿嘿一笑，便快步走了過去。
“給你準備了個包袱，裏頭有盤纏和幹糧，還有封信，你快離開長安，照著這封信去並州避難吧。”
“離開長安？去並州避難？我為什麽要避難？我連發生了甚麽都不知道啊……”雖然心中感動，但李崇道也是哭笑不得。
褚幼薇也有些詫異：“你還不知道？上午有人放出消息，說你是息王李建成的私生子，你再不走就晚了！”
“我是李建成的私生子？”李崇道整個人都傻了，想想侯君集與他生父有仇，而侯君集又是玄武門之變的主謀，難道自己真是李建成的私生子？
“我若是李建成的私生子，陛下和長孫皇後能看得上我？”李崇道搖頭否認了這種猜測。
褚幼薇焦急道：“陛下和長孫皇後一直以為你是河間郡王李孝恭的私生子，所以才欣賞你，畢竟是宗室子弟，但現在不一樣了。”
李崇道皺起了眉頭：“雖然不知道誰傳出來的消息，但說我是，我就是了？皇帝陛下一定會查清楚的嘛……”
李崇道說到此處，已經醒悟過來了。
因為他也無法確定自己的身份，他有可能是李孝恭的私生子，同樣也有可能是李建成的私生子。
李世民是皇帝，固然有辦法查清楚真相，但如果真相他就是李建成的兒子，到時候什麽前途都沒了呀。
所以無論是褚幼薇還是其他人，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離開長安，這也確實是最穩妥的出路了。
他們都是大唐土著，比李崇道更能體會這件事有多麽的凶險，即便李崇道不是李建成的私生子，但一定會在李世民的心裏留下一個疙瘩，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去化解的疙瘩。
“父親剛剛派人回來報信了，陛下和皇後已經派人來調查這個事，但無論結果如何，對你都非常不利，所以……你還是趕緊離開吧！”
李崇道的心中充滿了感激，雖然褚遂良總是看不起他的字，雖然褚幼薇老是罵他老色批，但關鍵時刻，人人對他李崇道避之不及的節骨眼上，他們卻為李崇道找了一條生路，不惜“頂風作案”。
“為什麽要幫我？”李崇道忍不住問道。
褚幼薇急了，這都什麽時候了，居然還有心情問這等無關痛癢的話：“父親說你就是個惹事精，還喜歡搶他風頭，你離開了，長安城就不會這麽多事了。”
“那你呢？”
褚幼薇臉一紅，咬著下唇道：“你個不良子總是輕薄於我，巴不得你滾得遠遠的！”
“謝謝。”李崇道露出白牙，眯著眼睛笑起來，褚幼薇眼眶頓時有些濕潤，因為這一刻，她忘記了李崇道所有的猥瑣和輕浮，他的心靈就像他的笑容那般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