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二三章 大打折扣
辦公室裏，孟祥德拿著香煙在煙灰缸裏彈了彈煙灰，聲音低沉的說道：“喬縣長，這兩天是不是很忙呀。”
“孟書記，是的，我剛來有些不適應，還感覺手忙腳亂，不過相信以後會慢慢好起來的。”喬進解釋道，一副很有信心的模樣。
孟祥德聽著喬進很自信的話，心裏認為，這是自信嗎？要知道，過度的自信就是自負。不考慮社會環境一味的想把事情做好，到頭來隻能半途而廢，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時，孟祥德的目光停留在喬進身上大約十幾秒的時間，然後又說道：“開發區的事情政府適當追加一些錢款，隻要群眾沒事就可以了。”
喬進沒有聽明白孟祥德的意思，以為是他要大力支持自己的工作，於是點頭說道：“那當然拍手稱快，這是我們政府應該做的，多退少補嗎？”
孟祥德感覺到喬進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了，有些尷尬，咳嗽了兩聲說道：“你剛來，有件事情需要給你通報一下。”然後他把開發區土地補償款的來龍去脈細細說了一遍，白升縣發生意外事故，然後決定從這些土地補償款中挪用一部分賠付給那些死傷的家屬，以至於出現現在這種情況。
喬進終於聽明白了，原來賠償款是這麽一回事，突然，想到了什麽？皺眉詢問道：“你的意思是在每畝三千元的基礎上隻做稍微點補，但補不到每畝三萬嗎？”
孟祥德歎了一口氣，搖搖頭說道：“沒有辦法呀，財政緊張。”
喬進“噌”地站起身，義正言辭的說道：“可是我已經當著所有百姓的麵當場宣布，三天之內一分不少的兌付給他們。我不能言而無信嗎？”
這時，孟祥德也拍了桌子，怒視著喬進，大聲嗬斥道：“你做決定之前給我商量了嗎？你那個決定能夠代表黨委嗎？誰給以你的權力。”
喬進心裏一肚子的火氣，自己還沒有與那幾個局長們算賬，書記已經開始給自己算賬了。喬進說道：“這樣的決定，群眾不會答應，還會發生衝突的。”
孟祥德看到喬進有些激動，從辦公桌裏麵走出來，拍拍喬進的肩膀，讓他重新坐到沙發上，然後自己也坐下，勸說道：“管理其實就是一種矛盾，在大利益與小利益之間求一個點，找準這個點就是管理的上乘之道。”
喬進還有點不服，看看孟祥德，說道：“群眾的利益是小事兒嗎？黨中央國務院可是說過群眾利益無小事的。”
孟祥德嗬嗬一笑道：“那也得結合縣域實際呀。在白升縣，在這件事上，讓群眾先受點小委屈，但是等工廠建起來後，他們就會得到大利益的，我們要站在高處看問題，要為群眾的長遠看問題，不能被那些隻顧眼前利益的群眾所蒙蔽。“
喬進想不通孟祥德書記為什麽要與自己說這番看似歪理、形若謬論的話，難道自己太死板了嗎？難道自己太認死理了嗎？
省委書記舒萬同說要自己多向孟祥德學習，難道就是學這些東西嗎？喬進很矛盾，到底是應該堅持自己，還是妥協，他不知道。
“你也不必為難，因為你的話畢竟是代表政府嗎？我已經給你想好解決的方法了，先按照每畝一萬五賠付，一年後等廠子建成之後，再全部兌付。”孟祥德目光看著一旁的喬進，繼續說道：“你看這樣可以嗎？”
這話聽著是商量，但實際上就是命令，不得違抗。
孟祥德嗬嗬一笑，說道：“喬縣長，我知道這和你心裏的政治理想不一樣，但是現實就是這樣，不可能一是一，二是二，而應該在曲徑中通幽，回旋式發展。你慢慢會適應的，這也會是你成長的必經之課。”
喬進感覺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理想是豐滿的，現實卻是骨感的，但是自己也不能一敗塗地，他說道：“孟書記，我先承認自己先斬後奏不對，但是李樹臨陣脫逃，必須免職，賈振邦拒不出警，必須黨內警告，停職反思兩周，段海洋雖然執行縣委意思，但是他也應該受到通報批評的處分。”
喬進不知道董書海和段海洋二人坑壑一氣，有剝二層皮的事情，勉強答應。因為孟祥德有些忌憚董書海的淫威，自己就全部擔下來了，他不願意把這些告訴喬進，怕他會掀起更大的風浪，那時，自己也壓不住了。
孟祥德看到喬進答應下來，心裏總算是長長的喘了一口氣，說道：“這些處理決定，我替你宣布，不過，群眾那邊的事情就要靠你去磨合了。”
喬進走出孟祥德的辦公室，雙腿跟灌了鉛似的，心口也覺得發悶，他實在想不通，為百姓辦點事就這麽難。自己答應群眾的三萬，眨眼之間就少了一半，一萬五，這怎麽向群眾交代，沒想到剛來到白升縣，就遇到這麽讓人頭疼的事情，太陽穴火辣辣的痛。
這個時候，陳水正以為喬進要出去，慌著從司機班跑出來，問道：“喬縣長，要出去嗎？”
喬進搖搖頭，向他擺擺手，意思是不出去，就當陳水正轉身回屋的時候，喬進喊住了他：“陳水正，走，我們出去。”
陳水正聽到喬進把他叫住，讓他開車出去，真是比娶了媳婦都高興，屁顛屁顛地跑出去，把車停靠在政府大門台階之上。
喬進坐上之後，陳水正有些得意忘形，一腳油門踩下，汽車衝出去。喬進猛地向後一仰道：“小陳，慢點開。”
陳水正也意識到自己加速有些快了，等著喬進的批評，可是喬進並沒有訓斥自己，而是平靜地說了一句，他緩緩油門，慢慢開出，到大門口時，正好李川正在執勤，喬進向李川擺擺手，沒有說話。
陳水正也驕傲地向李川眨眨眼睛，那眼神有一種挑釁，意思是說我還是喬縣長的司機，你是擠兌不了我的，想搶老子的飯碗，沒門，老子才是最終的勝利者。
機關事務管理局局長馬東恰巧走過來，看到陳水正得瑟的樣子，衝著他“呸”了一口，然後對李川道：“川子，不要心裏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