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舉起刀！砍我！
這裏是金蒼城。
象牙白的大理石堆疊而成的堡壘，飄揚著七彩的王國旗幟，琉璃瓦造的殿頂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夢幻的光芒。在眾多荊棘與薔薇的纏繞下，帝國的白銀盔甲士兵筆直地站在外牆與堡壘的一側。
士兵們神采奕奕，似乎接下來所要見證的場景，是令他們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畫麵。
“請大家保持安靜！”
城堡的中心出來了一位頭戴黃金王冠的老者，他的步伐沉穩，拖動沉重的紅色長袍站在了城牆的邊緣，望著廣場上成千上萬的百姓，舉手投足間散發著王者的氣息。
王國的百姓在強烈的陽光下仰望著城堡前的國王，嘩然聲戛然而止，眼神中無不流露出對王國統治者的崇拜。
“今天是一個重大的日子！是整個王國，乃至整個人類最重大的日子。”國王的聲音極具感染力，仿佛是從腦海中響起，也不知道是不是借助了某種特殊的道具。
國王敲動手中的暗金色權杖，手背上的皮膚形成了褶皺，他鄭重地說道：“人類與魔物的戰爭已經持續了一百多年，在這一百多年的時間裏，人類從進攻到防守，從防守到潰敗。我們經曆了太多太多的失敗，也失去了太多太多的子民。”
“但是，今天！我要告訴我的臣民，這樣的日子將會一去不複返。我們即將贏得勝利的曙光，天神將庇佑金蒼城！”國王隨即張開雙臂，緩緩閉上了眼睛。他感受著周圍如潮水般的歡呼聲，他的內心卻顯得異常的平靜。
“勇者！這位天神派給我們的最強戰士，將會帶領著我們吹響反攻的號角，殺死暗夜城裏的大魔王！”
伴隨著國王的華麗退場，年輕的勇者出現在了人們的麵前。這是一位自帶光環的勇者，在他出場的那一刹那，整個城市都響起了劇烈的轟鳴聲。
“大家……”
勇者的聲音略顯稚嫩，似乎並不習慣應對如此大的場麵，也可能是國王的提前出場給他帶來了太大的壓力。
暖風襲來，勇者的紅色鬥篷緩緩飛動。黃金色的頭發在風中逐漸淩亂，但他嘴角洋溢的善良笑容，卻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民。
“勇者！勇者！勇者！”
誠實、善良、勇敢、仁愛、純淨。宛如鑽石般璀璨透明的心靈，不正是所有人類心目中救世主的模樣嗎。
勇者左手持劍，右手握拳置於心髒。感受著心髒的劇烈跳動，他先是回頭望去，隨後便堅定地宣誓道：“我受天神的指引，帶領人類破除陰霾，殺死暗黑大魔王，還給人類一片安寧的土地！”
長劍一揮，勇者指著暗夜城的方向。數十道光芒從他的背後齊齊射出，仿佛神跡降臨，破開了擋在前方的陰雲。
“嘩～”
王國百姓一陣歡呼雀躍，沉浸在了勝利的喜悅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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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聲勢浩大的加冕儀式，以華麗的揮劍結尾，以響亮的歡呼聲永流傳。
退下高台的勇者總算是鬆了一大口氣，全身的盔甲也已經被冷汗浸濕了，他延遲性地打了一個寒戰，嘀咕道：“這場麵也實在太嚇人了，差點連尿都嚇出來。”
國王的表情有些僵硬，他粗重地喘了喘氣：“艾安特，今天表現得不錯。”
“國王陛下，排練了這麽多次，自然是不允許出現差錯。”艾安特露出陽光的笑容，盡管他此時已經心力交瘁。
國王沒有繼續回應，而是帶著他的大臣轉頭離開，隱隱約約間還能聽到兩人私下的對話。
“陛下，費盡心思演這麽一出戲真的值得嗎？我覺得……”
“演這麽一出戲，就是為了渲染必勝的氣氛，讓越來越多的青年參軍入伍。今天王國的百姓對勇者的呼聲不是很高嗎？”
勇者：艾安特。
是的，他不是冒充的勇者，而是貨真價實的勇者。一出生艾安特便獲得了天神的祝福，擁有至純的光明之力，本以為他會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但實際上他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不會劍技，不會魔法，盡管王國派遣了最好的師資力量，但是結果卻令所有人失望。
“我真的是廢物嗎？我該怎麽麵對金蒼城的百姓？”
今天的加冕儀式讓艾安特看懂了很多，以他現在的實力，別說是殺死魔王了，就連殺死一隻低等魔物都做不到。
身旁的呼喊聲打破了艾安特的思緒。
“艾安特，我把這幾台探照燈都收起來了？”王國的特級工程師朝著艾安特招了招手，臉上的笑意似乎是有些耐人尋味。
艾安特看著工程師手中密密麻麻的電線，友善一笑：“沒事，您直接收起來吧……一時半會應該也用不到了……”
“沒事，沒事，下次如果還有需要的話，記得來找我。”特級工程師低下頭將手中的電線紮成團，嘴裏吆喝道。
站在一旁的勇者艾安特尷尬一笑，搖搖頭，沒有反駁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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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聽說了嗎？”戴著草帽的家丁拍了拍身上的土灰，半蹲在木柵欄上。
“聽說什麽了？”另一個舉著鋤頭的家丁靠在柵欄上，好奇地湊了過去。
戴草帽的家丁摳著鼻孔，裝模作樣道：“就昨個，福農村出現了一個大惡魔。”
家丁用腳跟踩著鋤頭，臉上寫滿了質疑：“切！誰信啊，又在那裝神弄鬼了吧……邊界不是有士兵把守嗎？”
戴草帽的家丁不允許自己的小道消息受到質疑，擼起袖子解釋道：“真的！放牛的老頭向城裏報告了，看樣子肯定是不假。”
“哎呀……你就別操這個心了吧，就算有大魔頭又怎麽樣？跟我們種地看家的有什麽關係？擊殺怪物，那是勇者應該幹的事情。”家丁踩著鋤頭左右旋轉，把好好的草皮戳出一個洞來。
一個人影從兩人的身旁經過，這時候他們才反應過來。
“艾安特，你回來了？”
“今天的加冕儀式都還順利嗎？”
艾安特的背有些佝僂，可能是受不了這沉重的鍍金盔甲：“嗯嗯，還算勉勉強強吧。”
“對了，剛才一位公子約了你一起練劍，他應該在那邊的椅子坐著。”
沒有停下來與家丁繼續嘮嗑，現在的艾安特隻想把這沉重的盔甲脫下，因此他並未聽到家丁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當勇者太累了，整天都要想著殺魔王，殺魔王！魔王哪有那麽好殺？要是想殺就殺，那我這個勇者活得也不會這麽憋屈了。”艾安特扭動發酸的脖子，嗅了嗅香樟樹散發的迷人氣息。
他邊走邊抱怨，應該是在發泄著壓抑了多年的苦悶。
“哎……當魔王實在是太爽了，整天隻要想著怎麽被勇者殺死，被勇者殺死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嗎？我這魔王當得也實在是太舒服了。”
耳旁傳來了男子愉快的吐槽聲，這讓本就疲憊的艾安特突然一愣：“你是誰？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恭候多時了！我的敬愛的勇者大人。”男子頂著土黃色皮革質地的牛角帽，翹著二郎腿從木椅上站了起來。
艾安特看著麵前陌生的麵孔，那深邃的漆黑瞳孔似乎是能奪人心魄：“有什麽事情嗎？”
“自我介紹一下。”男子摸了摸自己的牛角帽，表現得很是紳士：“我是來自喜馬拉雅城的冒險家奧文斯，慕名前來，就是想跟勇者切磋切磋。”
“切磋？”艾安特盯著奧文斯頭頂的牛角帽，試圖從記憶中找到這個叫喜馬拉雅的城市：“今天我有些累了，如果要切磋的話……”
“沒事，會很快的。”奧文斯打斷了勇者的話，丟了一把生鏽的鐵劍過去。
“會很快？”
沒有來得及反應，艾安特習慣性接住了鐵劍。看著手中金屬質地的劍，他一愣：“要切磋的話，我們可以去競技場。”
“沒事，就在這裏，會很快結束的。”奧文斯眼角閃過異光。
“如果要切磋的話，最好還是用木劍吧。不然傷到對方就不太好了，畢竟刀劍不長眼。”艾安特從小就不喜歡這種冷兵器，因為它代表著無盡的殺戮。
“不長眼才好辦事。”
“辦事？”艾安特一頭霧水。
“要來了！”奧文斯突然大吼一聲，摸了摸自己劇烈跳動的心髒，朝著艾安特衝了過去。
對方的速度太快，艾安特根本來不及反應，隻能被動地雙手握住劍柄，向後倒退：“你的劍呢？”
“我？我不需要劍。”奧文斯目光直視著劍尖折射的光亮，眉毛微微上揚。
“勇者！舉起劍！砍我！”
“你要幹什麽！”艾安特的瞳孔迅速放大，身體不受控製地按照對方的指令揮動鐵劍。眼睜睜看著鐵劍刺入奧文斯的心髒，鮮血像噴泉般湧出，染紅了他的雙手。
奧文斯隻覺得眼皮有些沉重，欣慰地閉上眼睛，嘴角揚起了安逸的笑容：“別擔心，我隻是想回家吃燒烤……”
‘吱吱～’
翅膀上有雷紋標記的蝙蝠倒掛在屋簷底部，冷靜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隨即便扇動翅膀朝著暗夜城的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