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懷疑人生
一封中國農村地區艾滋病流行報告帶著兩千萬的捐款一起交上去，一道整頓賣血亂象和嚴打血站違規操作的命令帶著兩千一百萬的專項整頓資金一起撥付下來。
杜聰好像看到了魔法，一夜之間，全國的血站公告欄裏，都張貼了艾滋病相關的宣傳內容，基層單位都接到了防治艾滋病宣傳的科普任務，醫院組織醫護人員學習艾滋病的專項防治知識，然後科普給患者，基層執法機關組織進校園、進單位、進社區、進鄉村的科普活動。
艾滋病從無人問津到社會熱點幾乎隻是短短一瞬間，伴隨著的是對全國血站的整頓、檢查，獻血送血用血，每一個環節都反複考較，落馬無數的同時，也挖出了無數受害者。
賣血艾滋村的受害者不止村民，還有使用了他們血製品的患者。
誰也不希望寄予厚望的救命的東西，最後變成讓他們患上絕症的毒藥、成為病情危機時刻把他們推入深淵的那一隻手。
原本他以為，這件事情永遠不會得到解決，就像是非洲一樣，隻會越來越壞，他知道自己的行動也許永遠不會成功，可是他不能什麽都不做。
曾經杜聰以為，自己要用上一輩子都不一定能完成的一件事，短短時間內，居然已經看到了曙光！
這簡直不科學！
更大的驚喜還在後麵。
短短時間內，全國三十八個艾滋村被清查出來，主要集中在中原省，而其中產出的問題血製品，大部分流入京城和國外。
這個狀況讓京城很是震動了一陣，專家組入駐賣血艾滋村，而杜聰曾經去過的那個人間地獄，就成了全國第一個可以免費治療艾滋病的村莊。
杜聰無比困惑：“免費治療？他們有交過醫保嗎？”
樂伊嗬嗬：“你看他們是買得起商業保險，交過醫保社保的人嗎？”
“不想。”杜聰匪夷所思，“他們連醫保都交不起，為什麽要給他們治病？”
“不給錢，就不治病了？”
“不給錢，怎麽會給治病呢？”
樂伊不用解釋，一努嘴：“喏。”
事實勝於雄辯！
免費治療的事情杜聰不是沒見過，除了個別慈善醫療組織的巡回醫療隊就是英國這樣的全民免費醫療體係。
看個感冒要預約六個月，看個急診等三天的那種。
可是他們的免費醫療也不是真的免費，是用超高的稅率支撐起來的醫療服務體係，而顯然，這些農民這輩子交的稅，都未必付得起一個月的治療費用。
不給錢，憑什麽給你看病？還是全國相關領域頂尖的專家跑到窮鄉僻壤去下鄉醫療？
這事兒他連夢裏都沒見過。
“這是重大安全事故，雖然是人禍，可也跟地震洪水這些天災沒有區別，國家這個結構的出現原本就是族群為了更高效率得抵抗天災人禍，要是這種級別的災難還隻能靠百姓組織慈善組織自救的話，那政府存在的意義是什麽？
你告訴我，連天災都不救援的政府，存在的意義是什麽？”
杜聰覺得心裏有千萬種解釋，可是一種都說不出口。
連災的都不救的政府，要他何用？縱觀曆史，王朝的崩塌，就是從大災大難麵前的救援不利開始的。
麵對杜聰的不可思議，樂伊攤手。
少年天才，金融傳奇？
還不是個被忽悠瘸了的傻子？
自由，皿煮？前提是，活下來。
“傳染病的防治重點是控製傳染源，切斷傳播途徑和保護易感人群，做事嘛，還是要抓重點的。不把傳染途徑，也就是不正規的賣血渠道控製下來，永遠是按下葫蘆起了瓢，你救了眼前這一批孤兒，還會有更多的艾滋病孤兒誕生，你救得完嗎？”
像是他那樣孤軍奮戰，心是好的，效果也是有的，但怎麽看怎麽事倍功半。
“可是……能建血站的背後肯定有勢力的吧……”
“再大的勢力也不能釀成重大安全事故啊！”
杜聰陷入深深的沉思，難道他真的做錯了？
可是這樣的事情……從來沒聽過啊！
樂伊表示，在外國長大的小孩就是沒見識：“聽說過愛國衛生運動嗎？”
杜聰搖頭：“沒有。”
“半個世紀前，我們的國家就開始群眾性衛生防疫運動，滅鼠滅蚊滅蠅，改建汙水坑和廁所，就這樣生生撲滅了登革熱等疾病。和當年的全民總動員比起來，整頓血站又算得了什麽？”
杜聰無言以對，唯有歎服、
“以前發生的事情我們沒有辦法改變，但是我們能讓賣血艾滋村的數量不再增長，讓悲劇就此止步，不會再有新的賣血艾滋村和艾滋病患兒，那隻要治療和保護眼前這一批患者和孤兒。20年，這些孩子就能長大，能獨立生活，就不在需要你的照顧。”
二十年很長，可是跟永遠完不成比起來，又短的讓人欣慰。
“你去農村弄小冊子，有一定的宣傳效果，但是效率和信任度都不高，哪有直接貼進政府公告欄得方便？基層單位的宣傳能力還是很不錯的。”
曆史上這樣的艾滋病宣傳也是有過幾波的，後來農村發病控製下來，主陣地就轉為到高校和城市裏發放計生用品了，很多高校的套套自助領取機器就是這一階段的產物。
真的一直堅持長期宣傳的是禁毒，成效就是小偷入室盜竊看到毒品都得主動自首實名舉報，親爹以為女兒買的散粉是白粉都先打一個110。
“你就算是渾身是鐵，又能打幾根釘子？我們的社會主義需要的不是孤膽英雄，而是做好身為這個集體裏的一份子應該做的事，發揮自己的力量，團結集體的力量迎接挑戰，度過難關。”
“你記住啊，在中國做事，就要用中國方法。”
杜聰迷迷糊糊，如聽天書，半點沒有你年入千萬的少年總裁的風采：“中國方法……是什麽？”
“你看的多了就明白了。”
“樂總，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情還能有這樣的解決辦法。”
樂伊大笑：“因為你從來沒有在中國生活過！”
“我不理解。”
樂伊攤手：“幸運的是，你不用現在理解。”
樂伊交給他的任務，是在他熟悉的環境用他熟悉的邏輯做事，讓杜聰稍微找回了一點自信。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真的讓他懷疑自己的智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