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我好像有了
漂亮國。
韓琦一看見鄒芳進來就彈了起來,急切得追問:“怎麽樣?”
鄒芳無奈搖頭:“還是不肯追加資金。”
“明明就差這一步了!”韓琦垂著手,拳頭上蹦出青筋,實驗室裏就他們兩個人,為了省錢,其他的實驗助理都已經停止聘請,他們自己動手做實驗,哪怕是自己的積蓄都已經投了進來。
可是試驗需要的試劑和設備,卻不是個人消費能支撐的東西,哪怕他們在漂亮國都已經算得上是“體麵的高收入中產階級”。
“我不信沃森會看不出來這個實驗的價值!他能懂我們的成功率非常高!
明明隻差這一步,隻差這一步!
我有預感,我們的試驗一定會成功的!”
試驗的目的往往是證實猜想,既然是證實,那總有證偽的可能,甚至對於很多研究生來說,證偽才是更常見的情況——這往往跟延畢聯係在一起,是諸多研究生的噩夢。
可是支撐著韓琦的不僅僅是直覺,還有建立在數據和科學之上的可行性分析!
他不相信以沃森的學術造詣真的看不出來其中的價值!
“他恐怕就是太了解了。”鄒芳的臉上露出古怪的怨恨,“我剛剛偷聽到一些談話,他想要把我們的成果,報成卡特的名字,給他也掙一個諾貝爾!”
韓琦怔愣了片刻,旋即巨大的憤怒衝擊他的心靈:“他憑什麽?”
鄒芳冷笑:“他是冷泉堡的主人,要分配實驗成果,哪裏需要通知你?”
學術不端的事情在圈內從來就不少,他雖然也有耳聞,但是憑借碾壓級別的天賦和我爸是院長的家世,他從來沒有親身經曆過這些學術界的惡意。
哪怕是麵對查爾斯的惡意剽竊,他也用被踹斷兩根肋骨的代價,換來了一位叫做樂伊的投資人神兵天降,解決他的一切困擾,並且迎來漂亮的勝利,順利得像是一場完美的裝逼打臉。
可是現在,這些惡意直愣愣得打了他一臉,他才意識到,原來身處其中,是這樣的憤怒,和無力。
“可是……”韓琦揮了下手,又無力得垂下,“為什麽呢?”
他們雖然不算是沃森的直係,可是也從來都是兢兢業業,從來沒有過衝突!
搶奪科研成果,這是不死不休的大仇!
韓琦和鄒芳都是驚才絕豔的研究者,驚才絕豔到哪怕在冷泉堡也是傲視群雄,和他們這樣的天才結仇?
沒道理啊!
鄒芳的牙關緊緊得繃著,臉頰邊的肌肉突出用力的痕跡:“我們都是華人!還需要別的理由嗎?他之前在樂總身上摔了那麽大一個跟頭,不會想著報複回來嗎?哪怕不敢對樂伊動手,我們也是最好的發泄對象。”
“你別忘了,他之前是為什麽被革職?是一個種族主義者,在這一點上,沒有人冤枉他!”
要不是沃森真的種族主義傾向嚴重,以他的學術地位,還真的沒人能把這個罪名蓋在他的頭上。
他們曾經以為冷泉港是學術天堂,在這裏他們能得到進一步的提升,能實現自己的理想和抱負。
可是此時此刻,做題都習慣全對的他們發現自己錯了,大錯特錯,錯的離譜。
這裏不是什麽天堂,隻是一座粉飾成天堂的花園,腳下的泥土裏一樣填滿了屍骨,而他們的茁壯成長,最後的結果也隻有在玻璃天花板上撞得頭破血流。
“那我們……就隻能自籌資金,才能把實驗做下去了嗎?”
資本主義社會,錢永遠能占到最多的便宜,而在資本社會主持下建立的學術體係,錢也占據最主要的位置,比如在論文裏,有一個名字叫“通訊作者”。
在頂尖課題裏,通訊作者的地位甚至比第一作者還要高,他往往是實驗室的老板,往好聽了說,是他決定了實驗的方向,其他研究員隻是驗證他的猜想,而現實情況是,這個通訊作者往往會給能找來經費的那個人,不管他到底有沒有真正參與試驗。
以至於,一作合並通訊作者,居然成了很多科研人員最大的夢想。
隻要韓琦和鄒芳還在冷泉堡,他們的論文所有的通訊作者,必然是沃森。
身為通訊作者,他說的論文成果分配方式,才是被主流學界所承認的。
想要擺脫沃森的影響力,唯一的方法,就是離開冷泉堡。
鄒芳當然知道這個方法,但是她不認為這個方法有絲毫可行性:“哪來那麽多錢?”
他們在冷泉堡,最大的好處就是全世界最先進的生物學試驗設備這裏都有,要想拿回屬於自己的成果,徹底抹去冷泉堡的痕跡讓沃森無法插手,那他們就不能使用冷泉堡的設備!
這個實驗的成本瞬間就會從“還有一絲希望”飆升到突破天際!
韓琦張了張嘴,他本能得想到一個人,可是又咽了回去。
這不僅僅是一點男性的自尊心作祟,更重要的是他們這一回做的是基礎研究,是不能換成經濟收益的,尤其是諾獎級的研究,那必然基礎得無法再基礎——搞理論的看不起玩應用的,這是學界主流思維,諾獎自然不例外。
哪怕是冷泉堡,他們投這樣的研究也一樣是虧本的,他們圖謀的不是經濟上的利益,而是別的考量——比如出過八個諾獎的世界第一生物實驗室,而這樣的換算方式,是無法複製的。
無法取得利益的投資,注定無法獲得許可,他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你打算怎麽辦?”
“我要辭職。”鄒芳站起來,“這樣的冷泉堡,沒有讓我留下來的價值!”
哪怕無力改變最終結果,但是想要她認了這樣的結果——休想!
她改變不了結果,但她絕對不停止抗爭!
韓琦知道,這是他最後的路。
他痛苦得扒著腦袋,他絕望,他不甘,他不想放棄,可是他又有什麽辦法呢?
哪裏還能找到辦法?
“韓琦,你的手機!”已經出門的鄒芳招手。
手機是不能帶進實驗室的,都在外麵的儲物櫃裏,而韓琦的社交圈子簡單,不是冷泉堡的人打電話,那就隻能是從國內打來的了。
因為那高昂的通訊費用,國內很少主動跟國外聯係,會這麽持之以恒的響上至少二十分鍾,往往隻意味著一個出大事了。
大部分情況下都是噩耗。
韓琦急忙接起電話:“爸?怎麽了……”
鄒芳看見韓琦更被雷劈了一樣,木木愣愣呆在原地不動,一直聽著電話裏的聲音,隻是偶爾發出幾聲“嗯”表示他還在線,在聽。
這得是出大事了。
等他掛了電話,鄒芳小心翼翼得安慰:“韓琦,別急啊,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
“芳姐,不是坎。”韓琦恍惚得回過頭,“重新做實驗的錢,我……我好像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