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火車站廣場
雖然麻煩的源頭已經被樂伊搞定了，可是辣醬攤子她是回不去了，就算要去也得換一個地方，人民廣場那裏樂伊可沒法幹活，就隻能幹點在不同網點之間巡邏以便調整戰略布局的雜活兒了。
所以她去的是火車站的站前廣場。
作為這個城市另一大人流密集的區域，在這裏擺攤也很不錯哦！
而對於辣醬就是命的嶺南人來說，要背井離鄉出門打拚，沒幾個人能心大到坦然無懼，驚慌失措、茫然無助都是正常的情緒，賣兩罐家鄉味道的辣醬，很能安撫情緒。
作為銷量第二好的網點，樂伊還在這裏派下了一員大將！
於冉冉！
這次來黔州，於冉冉也被帶過來了。
桐梓村會說普通話的人實在是稀有，於冉冉可是難得的翻譯人才！
人民廣場是市中心，就在左邊就是省政府大院，那裏的人多半是附近住戶，看著不顯山不露水的老頭老太太，他們的子女甚至他們本人的現在和曾經構成了嶺南省的權力中心。
可火車站廣場不一樣，這裏是交通樞紐，人流密集，但環境更加複雜，樂伊一到這裏就皺眉頭，暗道她失策了。
當時分配人手隻是根據攤位的人流量和銷量分配人手，可是她還是欠考慮了，她根本不知道此時的火車站是多麽混亂無序的地方！
樂伊來往內地的時候都已經是高鐵時代了，她當時還琢磨著火車站門口不得讓人停車嗎？連停車都放不下了，還能讓人擺攤兒？
可她一到這裏，一股子和21世紀不同的九十年代的氣息撲麵而來。
長貧和暴富，保守和莽撞，新舊兩個時代在這裏交匯碰撞，喧囂澎湃著撲麵而來。
穿布鞋背娃娃的強壯婦女會鄙視踩高跟鞋扭小細腰的都市女人不要臉，都市女人也在嘲笑婦女土包子。
拿大哥大挎方包的禿頂胖子在嘲笑穿的確良襯衫戴眼鏡的幹癟瘦子假清高，瘦子也在歧視胖子暴發戶。
而同時沸騰著的，還有更多喧囂和熱鬧，小廣場跟個集市似的一溜一溜過來過去全是大大小小的攤位，衣服鞋子襪子，吃的喝的用的，幾乎日常生活裏能用到的東西，大到家電自行車，小到針頭線腦，這裏全都能找到。
就是你不怕維修的成本比買東西還高的話。
反正樂伊是知道於冉冉那個報廢多時的收音機是怎麽來的了，這裏買的家電，幾乎全是廢收音機同款。
和火熱的風潮一起生長並且更加肆無忌憚歪風邪氣還不止如此。
“老太婆給臉不要……哎疼疼疼疼……”揮出去的巴掌被樂伊兩根鐵鉗似的手指捏住手腕，提溜著那個半長發的小混混幾乎把身體原地擰過了一圈！
也就是現在殺馬特風氣還沒喲流行，不然他染個屎黃色的頭毛應該會特別合適。
那個小混混被提溜著轉過一圈才發現逮著他的是個漂亮女人，原本的一丁點心虛瞬間無影無蹤，揮舞著王八拳就像還手：“哪來的娘們管閑……”
“啪！”
難得秀手藝，樂伊一巴掌下去混混原地旋轉三周半，趴地上的時候還順帶吐了一口帶著半顆爛牙的血沫子。再抬起臉，巴掌印形狀的紅腫像他在嘴裏含了個熊掌饅頭，又像在臉上又長了一個頭。
如果這是一部漫畫，他的腦袋上應該有金星飛舞。
樂伊終於吐出了第一個字。
“滾！”
小混混帶來的兩個小跟班一個瑟縮畏怯，另一個剛要衝上來跟她較量較量就被小混混拖回去了。
這個“小混混”其實年紀不小了，能在幾次嚴打中成為漏網之魚並且混到現在就得知道什麽時候該低頭逃命，樂伊那一巴掌就讓他知道他們三個綁一塊也不夠樂伊一個人捶的，麻溜跑了。
事情發生的太快，熱鬧都沒有來得及產生，而且揍了一下這種最不入流的小混混根本談不上什麽這賦稅，剛剛掀起的一點點騷動轉眼間就散了。
隻有那個被小混混為難的女人還在給感謝樂伊：“謝謝你了，同誌，謝謝你了。”
小混混叫她“老太婆”純屬嘴臭，女人看著也就四十多，中年而已。
短發，瘦小，黑癟，臉上有斑還有褶，全身上下寫滿了辛勞，戴著副被膠帶粘起鏡腿的老式眼鏡——樂伊懷疑那副眼鏡的年紀比她兩輩子加起來還要大。
看起來像是個偏遠鄉村的知識分子，可雙手十分粗糙，也就是樂伊現在滿手的繭子比比誰的手更糙，要是上輩子的手肯定已經因為紮人而抽回來了。
“不客氣，應該的。”中年女人跟這個熱鬧喧囂物欲橫流的地方顯得格外格格不入，樂伊就奇怪，“你這是做什麽？”
“我是來募捐的。”女人說道，“我要給山裏的孩子們蓋一所女校！”
募捐？
一般這種攤位都是在醫院門口比較多，用要錢治病的名義也比較容易讓人心軟。
弄了兩塊立牌上麵掛一些慘絕人寰催人淚下的照片和畫麵，麵前擺著個破碗或者破箱子，甚至還會抱著個生病的孩子或者殘疾的老人，木著眼就等著別人送錢了。
你都不知道這錢是被用在治病上，還是給他們抹掉偽裝之後花天酒地奢侈消費用！乞討三年就能回家蓋大瓦房娶新媳婦了！比打工賺多多了！
甚至如果這一行非常有利可圖，還會有喪心病狂的人專門弄殘小孩子控製他們來乞討！
樂伊從來不給這些人錢，如果有殘疾孩子她還會報警。
可是這個女人卻不一樣，她扶起被混混推到的模板，手寫板上是漂亮的粉筆字，內容是大山深處的女孩求學艱難，一路上滿是荊棘和血淚，而女人的異想天開，是要給這些女孩子建立一所女子學校，讓她們有跳出大山選擇命運擁抱幸福的機會！
很偉大，也很天真的理想。
可是隻有文字沒有畫麵，衝擊力和感染力都遠遠不夠。
而她捧出來的證據，是一本本大紅的表彰和獎狀，以此增加可行度。
女人叫祝高夢，這些獎狀全都是表彰她的，縣市級都有，看內容，她是個初中老師。
可是大概不清楚，這樣的獎狀，在火車站小廣場上逛一圈，大概能造出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