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幻境
蘇菀忙左顧右盼，一二三四五，等等，怎麽好像少了不止一個人？這時雲澹叫道：“項莊也不見了！”
龍淺抬頭看了看，可頭頂被岩石封得嚴嚴實實。他又摸了摸周圍的石壁，麵色十分凝重。
蘇菀明白，他一共帶來了六個人，加上半路殺出的項莊共七個，現在還沒走多遠就死了一個，兩個不知所蹤，他的壓力肯定也是極大的。
胡李張的膽子一向很小，該不會剛剛沒敢跳下來吧？
至於項莊那個美型正太……不對他還沒舞劍呢，不至於現在就成為秦始皇的陪葬吧？
龍淺突然一錘石壁：“都是我，我剛剛應該叫個人在最後照應的。”
一時沒人說話，蘇菀站起身走到他身側道：“剛剛情況也確實比較緊迫，你一時沒想那麽多也是情理之中。”
老鼠突然問道：“若是撞上了陰兵會如何？”
雲澹看了他一眼：“我沒見過這樣的倒黴蛋，不過根據傳說，真碰到了陰兵，骨頭都不會剩下！”
老鼠撇了撇嘴，張良突然道：“他們肯定沒有撞上陰兵，隻是被傳送到了與我們不同的空間罷了。”
龍淺低下頭沒答話，倒是老鼠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張良道：“小莊聰慧過人，肯定是早就明白了唯有跳下來才有一條生路，也清楚以狐狸的膽量根本不敢往下跳，所以留到了最後拖他一把。他們現在或許跟我們一樣，處在另一個封閉空間裏。”
老鼠少見地深沉狀歎了口氣：“但願如此吧。”
他一向是嬉皮笑臉的，突然這麽一歎氣倒是頗有一種樣板戲演員講相聲的違和感。被他這麽一歎，蘇菀竟覺得有些好笑，雲澹突然指向張良身後，驚道：“你後麵……”
張良迅速回頭，蘇菀也忙轉頭看過去，隻見他的身後不知何處出現了一條甬道，黑乎乎的不知通向何方。
她轉回頭看向龍淺：“怎麽辦？走還是不走？”
龍淺猶豫了一下。蘇菀卻覺得，這個山洞剛剛還是完全封閉的，現在突然出現這麽一條道來實在是有點匪夷所思，就好像無形中有個看不見的獵人在盯著他們，慢慢地玩弄他們，一步步將他們引入早已設好的圈套之中，等他們精疲力竭之後一舉捕殺。
但留在這個山洞中也不是個事，一旦這條道再被封閉，他們就隻能打盜洞出去了，但這山洞四周全是岩石，想打出盜洞來是一件相當艱難的事。
他的眸子黯了黯，沉下聲來：“走。”
沒有人反駁，他們一起衝入了黑暗之中。這段地道極為逶迤曲折，且高矮不定，不像是人工造成，倒似乎是天然形成。
又跑了一段，地道終於到了盡頭，外麵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隱隱可以看到頭頂掛著鍾乳石，一條條巨石有如利劍一般指向下方。
而距離他們幾十米的地方，有一片黑暗匍匐於低地之上，好像是一個水潭。
“過去看看。”龍淺沉聲道，眾人走過去，走進了方能看清果然是個水潭。
這水潭並不大，不規則形，直徑最長處也不會超過十米，另一側則是一塊近乎垂直的石壁。
雲澹蹲下去撥弄了一下潭水，站起身道：“這裏大概就是盡頭了。”
龍淺道：“我看這個地方應該是暫時安全的，我們現在還是好好回想一下剛剛發生的事，想想怎麽回到陰兵過道吧。”
他們依次說了自己剛剛掉下來時的感覺，都是下落之後一陣眩暈，再一回過神就莫名其妙的來到了密閉的山洞之中。
從這個過程中根本沒可能得到什麽線索，一時又陷入了沉默，蘇菀看著眾人不說話，不由說出了心中的一個想法：“你們覺不覺得，我們在被某種力量牽引著行事？”
龍淺蹙眉看著她：“什麽意思？”
“從進入過道開始，我們就一直在忙著逃命，但逃命過程中的所有路線都好像是被設計好的，從不由我們自己決定，感覺就像有人寫好了劇本，我們隻是在身不由己地自動按照劇本上的內容表演一樣。”
雲澹聞言也若有所思：“而且靜下心來想想，那時有時無的巨型甬道的存在也十分蹊蹺，那些沙土岩石，怎麽可能會就那樣憑空冒出來？”
這下算是一句驚醒夢中人，蘇菀腦中霎時靈光閃現，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隻聽龍淺道：“我知道了，幻覺，這一切都是幻覺，我們其實中招了！開頭的生樁的真正作用就是引我們進入幻覺，然後自己把自己逼死。”
蘇菀也正有這種感覺，這時老鼠突然拍了拍龍淺，指了指他們來的地方，麵色驚恐。
她看過去，隻見這個地下溶洞也正在被慢慢吞噬，憑空冒出的沙土正徐徐盈滿整個空間。
蘇菀一時有拔腿跑掉的衝動，但心中想著這隻是幻覺，而且身後也無路可逃，變沉下心來，一動不動。
空間越來越小，慢慢要吞噬他們，蘇菀心中本來就存有的一絲驚慌漸漸有了野火燎原之勢，如果這不是幻覺呢？他們豈不是就要被活埋了？
正想問問要不要跳到水潭中避一避，身後龍淺輕聲安撫道：“沒事的，這一切都不是事實。”
幾人之間的空隙越來越小，蘇菀看著石壁逼近到自己眼前卻根本發不了聲，隻過了片刻，身子一涼，她瞬間被黑暗牢牢包裹。
耳邊響起了人說話的聲音，她想搖搖頭，卻隻覺這個動作艱難萬分，難道自己真的被埋住了嗎？
睜開眼，卻見到了熟悉的淡淡藍光跟石頭甬道。
耳邊響起龍淺的聲音：“阿菀，張先生，歡迎回來。”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是站著的，腳不由自主地一軟就要栽在地上，一個溫暖柔軟的身子連忙扶住了她，當她看清扶住自己的那個人時，心中不由激動萬分，一把抓住他道：“小莊，你沒事！太好了！”
項莊笑道：“我當然沒事了，姐姐在幻境中看到了什麽？”
他這麽一句話倒是提醒了蘇菀，剛剛經曆的一切不過是她自己的幻想罷了。龍淺道：“你們這麽快醒來也算難得了，讓我吃驚的倒是小莊，蘇醒速度竟然就比阿澹慢了一點，看樣子如果今後真混江湖還是大有前途的。”
項莊嘻嘻一笑，他的邏輯思維能力蘇菀領教過，因此一點也不吃驚他識別幻境的速度僅次於龍淺雲澹。就拿上次看到秦始皇車架的情況來說，可能一般人的反應無外乎就是“哇，這個人真牛逼！”或者“切，這有什麽，哥將來也能這麽牛逼。”但他卻能從理性層麵透過現象看本質，這是相當難得的。也難怪龍淺說他混江湖有前途了。
她所竊喜的是剛剛幻境之中所有人的反應其實都是自己思維的表現，她能跟謀聖張良一起走出幻境，是不是說明自己的智商還算不錯的？
老鼠突然發出一聲大叫，把蘇菀嚇了一跳，這才發現他還垂頭站著，好像在睡覺，看來仍在幻境中沒有走出來。
胡李張則靠著牆壁，似乎在哽咽。
她的心一沉，紅藥是真的已經不在了，這個不是幻覺。
心中一陣難過，她深吸一口氣，問道：“我們究竟是什麽時候入夢的？”
雲澹指了指遠處地麵上一個小小突起：“從它開始哭的時候。”
蘇菀看不分明，正想走近些，雲澹又道：“不用看了，就是那具童屍，已經被我幹掉了。”
她鬆下一口氣，又問：“那他們呢？我們要不要把他們叫醒？”
龍淺忙道：“千萬別啊，他們會嚇死的。我不是開玩笑，別動他們，等著他們自己醒過來，我們死不起人了。”
他說完閉上眼睛垂下頭去，整個人一下子低落下來，雲澹一把摟住他的肩：“龍公子，沒事的，別再想那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