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奈若何
蘇菀醒過來時，外麵是一片黑暗，一個溫暖的身子正緊緊抱著自己。
她的一隻手有些發麻，隻微微一動就聽到扶蘇道：“怎麽醒了？”
她往扶蘇的懷中蹭了蹭，沒說話。
他抱緊她，柔聲問道：“還是冷嗎？”
蘇菀身體素質極好，現在已經毫無冷意了，不過她還是笑道：“冷啊，簡直太冷了。”
“我聽別人說，你跟子歸好像很投緣？”
她嘻嘻一笑：“怎麽，你吃醋了？”
他半天沒答話，她感到他在輕輕吻著她的額頭，呼吸不平穩起來，過了好久他才輕聲歎道：“阿菀啊阿菀，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蘇菀聽他的語氣有異，想爬起來問個清楚，可他的雙臂一點不鬆勁，緊緊環著她。
“阿菀，你先別動，聽我說。”
蘇菀便不再動，靜靜聽著他的下文。
“我想過了，像你這麽好的女孩子，應該找個全心全意疼你的良人，將來，你們也許會有幾個孩子，他每天再忙也會抽出時間陪著你，不會有人給你氣受，也不會有人欺負你，每天過得開開心心的，這才是你應得的幸福。”
“你跟著我受的委屈已經夠多的了，我不能這樣拽著你不放手，明天我會請人告知長庚把你接走。對了，子歸其實是個很好的人，現在也沒有妻室，你若是願意……”
“別說了！”蘇菀終是打斷了他：“求你別再說了，我……我不在乎的，宋遷再好與我何幹？我隻是想陪著你，能陪在你身邊就好了。”
扶蘇扶著她坐了起來，蘇菀可以感覺到黑暗中他的雙眼正凝視著自己：“可是我在乎！我受不了再看到你受到傷害，我隻想看到你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可是如果我的身邊沒有你，我又怎麽會開心呢？”
“會的，你會的，”他柔聲道：“我想，是時候送你離開了。相信我，沒有我你會過得更好。”
“不，我不信！”她也不顧會不會被別人聽見，大聲喊了出來：“你以為你這麽說我就會很感動嗎？根本不會！我知道，我還有那麽幾分姿色，你不過就是玩膩我了，現在想把我踹開了吧？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這麽卑鄙？”
“阿菀！”他聲音中有一絲驚異，而後自嘲地笑笑：“算了，你願意這麽想就這麽想吧。”
他起身穿上衣服，蘇菀呆呆地坐在榻上，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在肚子裏麵攪成了一團，但雖然難過到了極點，眼睛裏麵卻哭不出來。
待他快要離開房間時，她終於淡淡開口：“扶蘇。”
他站定了腳步，蘇菀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點：“你還記不記得，很久以前，你說過隻要我自己不想走，你便絕對不會趕我走。”
過了一會他方淡淡道：“記不得了，不過就算說過又如何？我這麽卑鄙的人，說的話哪能算數？”
他說完就走了出去，門一關上，蘇菀便抓起木枕扔了過去，木枕砸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她心裏卻絲毫沒有解氣的意味，愣了一會，終於忍不住抱著被子哭了出來。
門口有微不可查的腳步聲，那聲音消失於門口，蘇菀心中知道是他又折回來了，但是沒有進來。
四下隻有雪花飄落的聲音，但她能感到他就靜靜站在她的房間門口，一聲不響，一言不發。
她忍不住低聲啜泣著，心裏想著隻要他進來道個歉，她便立刻原諒他，像以前那樣繼續無怨無悔地陪著他。
可是他隻是無言地站在門口，她有那麽幾個瞬間甚至以為是自己感覺錯了，但隻要靜下心來，還是能感到他熟悉的氣場。
她抱著被子坐在榻上，過了好久好久，天色有變亮的趨勢，她才感到門外有了動靜，聽聲音，他是終於要離開了。
她終於忍不住下榻跑過去打開門，他聽到身後的動靜一滯，而後繼續向前走，蘇菀追了上去從背後抱住他，輕聲道：“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你是不是嫌我不夠溫柔，還是不夠聽話？我可以改的，我可以為你改的。”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最終隻是淡淡答了一句：“不是，你很好，我……”
他終於也說不出話來，隻是大力掰開她的雙臂，而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蘇菀再也無力去追逐，癱軟在地上，看著他繞過回廊後，抱著膝蓋無聲地流淚，過了好久聽到暖風的聲音：“你怎麽隻穿這麽點衣服坐在外麵？怎麽了？”
她隻知道自己此刻滿心的難受想要發泄，也顧不上去考慮影響，抬起頭輕聲答道：“他不要我了。”
暖風將她攙到房中，蘇菀第一次任她服侍自己穿衣梳洗，暖風的表情帶著點憐惜：“其實我聽說昨晚公子對夫人發火了。”
蘇菀淡淡一笑，沒去問緣由，暖風接著又道：“後麵他過來看你時你還在昏迷，他把我打發走了。後來我過來換木炭的時候，看到公子正在捂熱你的腳。”
“那又怎樣？”
暖風歎了口氣：“公子他真的很在乎你，因為在乎，所以才會舍不得看到你受哪怕一點點委屈。”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暖風歎了口氣，退出了房間。蘇菀一個人呆坐著，到了中午，白夜才派了個叫梧桐的人過來接她。
她收拾了一下包袱，這時才發現，他們之間甚至連像樣的定情信物都沒有，回想起來，也不曾說過什麽情話。
隻是平靜地相互扶持著，明明應該是幹柴烈火，山盟海誓，他們卻相處得像相伴了多年的老夫老妻一般。
梧桐將她領到了一個她上次去過的四合院一般的住所，已經有人為她收拾出了單獨的房間。
將東西隨意扔在榻上，她倒下來，隻翻了個身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