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虞姬
“可是趙高嫁女兒關你什麽事？我兄長沒跟你說清楚他是什麽人嗎？”
扶蘇身子稍稍後傾了些：“阿菀你別這麽激動，別忘了我要靜養，靜養。”
蘇菀才發現自己的體位確實咄咄逼人了些，便往後靠了靠，道：“他是伊氏家族的人！不會投靠你的，你想不明白嗎？”
扶蘇抬起手將口鼻掩住低低咳了幾聲，道：“我不是抱著拉攏他的目的去送賀禮的，隻不過想看看他跟那個伊氏家族的關係有多麽鐵，再說畢竟嫁女兒是大事，出於同僚的關係，我怎麽著也得表示祝賀吧？”
“難道說，你是想……離間？”
扶蘇點點頭。
她這才明白過來，問道：“是今天吧？”
“對，這個時辰，”他向外看了看：“大概已經在鬧新娘了。”
蘇菀想了想，終是按捺不住站了起來：“我要去看看。”
扶蘇拉住她，臉上明顯的不放心：“你不會做什麽出格的事吧？”
她無奈：“這種場合我能做什麽出格的事？你把我當傻子嗎？”
他無辜地眨眨眼，而後點點頭。
蘇菀甩開他：“你要靜養我可不想靜養啊。我就想去看看熱鬧嘛，我還從來沒看過婚禮是什麽樣子的呢。自己看書啊親愛的，乖。”
他終是鬆開手，臉上有些不開心：“好吧，你去吧。”
他怎麽就這麽可愛呢？蘇菀一時開心，湊過去在他的唇瓣上輕輕一啄，他推開她：“當心傳染。”
她笑道：“沒事，我不怕傳染。”
將火爐撥旺了些才離開房間，據說趙氏要嫁的人是鹹陽令閻樂，她根據扶蘇指示的方向來到閻樂的住所，透過大門可以看到院子裏麵十分熱鬧，不過門口有侍衛守著，他看到蘇菀在門口轉來轉去，不住地用目光警示她。
蘇菀心中在猶豫，自己又沒有請柬，到底該直接走進去還是找個地方翻牆進去呢？正踟躕著，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季叔！”
劉季轉過身來也看到了她，朝她揮了揮手，蘇菀跑過去，侍衛伸出一隻手攔住他，還沒說什麽，劉季便搶先道：“早說了自己的東西不要亂扔，看看，請柬落在我這兒了吧。”
說著他拿出一個黃色的竹片在侍衛麵前晃了晃，將蘇菀拖了進去。
兩人來到一個偏僻的角落，蘇菀見四周無人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道：“你來這兒幹什麽？”
他咳了一聲：“不知道，龍衡讓我來的，說是有人會在這兒跟我接頭。”
又是龍衡！蘇菀突然想到了張良，便道：“我後來找到張良了，再去找你時你怎麽不在了？”
他道：“我也找到了，跟他聊過幾句，那人確實挺不錯的。”
“然後呢？他現在在哪兒？”
“這個要問龍氏的人了，跟你說啊，看這架勢，我估計他們要有什麽大動作了。”
蘇菀點點頭，她也覺得龍淺白夜這次重來鹹陽情況不會太簡單，但心中對劉季設了防，不敢跟他深入探討下去，便轉移了話題：“對了季叔，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你還記得我們上次在流霜閣看到的那個梁大飛嗎？他死了你知不知道。”
劉季一愣，並沒有如她想象中一般露出狂喜的表情，反而是有些失神：“死了？哦，我知道了。”
蘇菀看他的反應一時不知道是該表示大快人心還是表示節哀順變，便道：“好了不多說了，我四處去轉轉，你慢慢等那個接頭的人吧。”
他點點頭，蘇菀轉身，鑽入了人堆中，除了感受婚禮的氣氛之外，她其實非常想看看趙高究竟是什麽樣子的。
走到酒席的一角，她聽到一陣鶯啼般的笑語，轉過頭去，隻見一群女孩子圍成一個圈，龍淺在其中談笑風生，她看著那群女孩子眼冒桃心的表情，輕輕笑了笑。
龍淺此時確實是全身上下都發著光，他本來就生得極為俊朗，在蘇菀見過的男子中大概也就隻有整天以麵具示人的白夜能與其比肩，現在他的膚色更深了些，男子的氣概也出來了。但與記憶中那個略帶張揚的少年不同，他現在身上的光芒雖然明亮但不刺眼，讓人感覺非常舒服，如果蘇菀不是之前認識他，知道他什麽德性，估計現在也會被吸引過去。
轉頭打算走開，想著下次見到白夜時再問問龍淺的情況，這時聽到身後一群女孩子喚道：“誒，宋郎，你要去哪兒？”
她回過頭，隻見龍淺正朝著自己走過來。
開口本想叫一聲“宋公子”，結果還是叫成了“小淺”。
他笑笑：“叫小遷就好。”
他拖著她走遠了些，蘇菀明顯能感受到身後那群女孩子灼熱的目光盯著她，讓她覺得有些如芒在背。
他並沒有帶她走太遠，剛好保證能被人看到說話卻不會被聽到。他仍是帶著笑容，很自然地開口：“蘇奈已經把事情都告訴我了。”
“什麽事？”
龍淺單刀直入：“你們私合過了嗎？”
她的臉一下子紅了，沒說話，龍淺笑道：“那就好，要是還沒有就太丟我們楚人的臉了。”
蘇菀一下子還沒理解過來他的三觀，為什麽私合了“就好”？隻聽他又問道：“那你懷孕了嗎？”
她皺眉：“你能不能不要問我的私事？”
他湊近了些，眼神曖昧：“我是為你好，如果你懷上嬴氏家族的血脈，你師父肯定會把孩子弄掉的，我是想保護你，到底有沒有？”
雲中子……有那麽恨秦人嗎？
她搖搖頭：“至少現在還沒有。”
龍淺露出了蘇菀很熟悉的邪魅笑容：“沒有就好，對了，要不要我想辦法把那王氏整死？然後你就有機會了。”
“你腦子裏整天在想些什麽？就算她死了，”她咬咬唇：“他也沒可能娶我的，我自己有幾斤幾兩我還搞得清楚。”
她說著眼眶不覺又紅了：“你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好嗎？”
他捏了捏她的臉：“委屈了？哈哈，幾個月不見你還是那麽可愛啊。”
她撥開他的手：“別鬧！”
龍淺看了看遠處，問道：“你知道在她們眼裏我們像是在幹什麽嗎？”
蘇菀不用回頭也知道遠處一群女孩子在對他們指指點點：“調情嘛，這不就是你的目的嗎？”
龍淺揉了揉她的頭發：“阿菀你太聰明了！我跟你兄長意見一致，你跟長公子之間至少從外麵看不能有什麽，不然很容易被利用，以後不要跑去宮外接他了，好嗎？”
她點點頭，龍淺道：“好了，那就先這樣子。”他抬起頭，目光似乎被什麽吸引了過去，而後眯起了眼睛：“有美二人，清揚婉兮。”
蘇菀轉過身：“什麽？誰？”
目光所及之處，有兩個女子正在向兩個看上去五十歲左右的老者表示祝賀，兩人都是碧綠的衣衫，外麵披著墨色鬥篷。
“秋紫棠跟青陽虞。”
蘇菀聽到後一個名字時頓時有一種找到了獵物的感覺：“青陽虞，虞姬？”
龍淺還在看著那兩抹倩影，微微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