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就是這個味
回到蘭澤苑，蘇菀莫名其妙地覺得每個人好像都是喜氣洋洋的樣子，攔住一個小婢女問了問，才知道王秀姝大施恩澤，給苑中的奴才侍婢們都發了紅包。
“夫人為何要打賞你們？可是有什麽喜事？”
小侍女掩嘴一笑：“姑娘還不知道吧？練夫人如今有喜了！”
蘇菀心下一震，呆愣在了原地。小侍女又笑道：“姑娘也很開心吧？您是練夫人的親妹妹，她現在肯定很想見到您，跟您分享這個好消息呢！”
她掉頭就走了出去，小侍女在身後喊了幾聲，但她沒有回頭。
鹹陽城中她可去的地方不多，一個人走著走著又來到渭水之側，冬日的寒風刮過她的臉，有如刀鋒。
他們定情是在七月之末，如今已是快四個月了，這也就是說，扶蘇在口口聲聲說心中隻有她一人的時候還跟不止一個女人有過肌膚之親。
他就是這麽愛她的，他竟然就是這麽愛她的！
心中悶得厲害，眼中亦是發漲，她抬起頭來，文藝青年狀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肩頭的麻雀叫了幾聲，她閉上眼歎了口氣，而後伸出手拍了三下，一長兩短。那麻雀立馬撲扇翅膀飛走了。
她也不敢走太遠，便在原地踱著步。
到了傍晚，白夜才姍姍來遲。
“怎麽才過來？”
“去找過扶蘇，拿到了丹藥。”
蘇菀淡淡一笑，無力地問道：“能陪我一會嗎？”
他點點頭，沒有問原因。
兩人並肩行走在河岸上，蘇菀沒說話，白夜就更不用說。兩人隻是靜默地走著，直到夜幕降臨。
夜晚的河邊更加寒冷，每當風吹過，蘇菀便忍不住微微發抖，但她不想回到那個地方，不想見到那裏的人。
肩上一沉，白夜已經解下自己肩上的鬥篷披到了她的肩上，她一驚，抬頭看他，他的表情卻是掩藏在麵具之下看不分明。
“你要是不想見他，今晚就去我那兒吧。”
像白夜這樣消息靈通又聰慧絕頂的人，肯定早知道了她為何鬱悶。
“謝謝。”
他的唇角微微上翹，即使看不到上半部分臉那抹笑容依舊可以點亮夜空：“再說謝謝我們就不是朋友了。”
她心中一暖，本來以為對他已經沒有什麽感情了，聽他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之前在臨淄共同涉險的回憶也全都湧了上來，不由笑道：“突然想起之前的事了，若是小淺也在，我們一起喝個酒敘個舊該多好。”
他沒接這句話，隻是淡淡道：“晚上冷了，我們走吧。”
她點點頭，跟他一起離開了河岸。
白夜所居住的地方有點像四合院，他將蘇菀領到了自己的房間就走了，蘇菀也沒來得及問他打算去哪兒。
梳洗過後上了榻，蘇菀並沒有擇床的毛病，但那一晚還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你們丫的賭博就賭博，叫的那麽興奮是要鬧哪樣！！
最終實在是忍不住，跑到隔壁房間加入了熱鬧喧囂得要把房頂掀開的賭局。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叫道：“不行，不要再跟貔貅玩了！再跟他玩下去我衣服都要輸沒了。”
一眾人起哄道：“上吧！你偶爾還能贏幾把，老子跟貔貅玩就從沒贏過！”
蘇菀心中好奇，分開眾人走上前去，雲澹跟白夜分站在一張桌子的兩側，白夜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身上整個透出一股悠閑淡定之感，另一側的雲澹則是感覺要哭出來了。
“這個貔貅，把老子的財運都給吸走了，娘的，不玩了！”
雲澹作勢要走，一些蘇菀不認識的人拉住了他，起哄著讓他把衣物壓上繼續玩，白夜一轉眼看到了蘇菀，朝她招了招手。
蘇菀走過去，白夜對雲澹道：“我不玩了，由蘇姑娘暫代我，當然，輸的還是記我頭上，可以吧？”
雲澹看了一眼蘇菀，笑了笑：“當然好了，跟蘇姑娘這樣的大美人玩在下當然是求之不得，好！押衣服！”
白夜淡淡笑了笑，不由分說地將她推至桌前，自己退出了人堆。
他們玩得很簡單，就是三個骰子猜大小，蘇菀抱著反正輸贏的可能性都是一半的心理加入了賭局，結果一上手就輸了好幾輪。
雲澹笑道：“阿菀，看來你的運氣不如我哦。”
她蹙眉：“不可能！明明大小都是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我怎麽可能一直輸，不行，再來一局！”
不知過了多少局，她還是一直沒猜對。她正覺得有些鬱悶，就聽到旁邊一個中年男子道：“姑娘，你已經快把貔貅公子的錢用完了。”
“啊？”蘇菀聞言如夢方醒，低頭一看，才發現之前身前的一堆半兩錢現在已經是寥寥無幾，雲澹前麵的錢卻是堆成了一座小山。
她頓時一驚，低聲念道：“完了，我可沒錢賠給他，怎麽辦？”
一人走上前來給了雲澹什麽東西，他拿起一個放入嘴中，又拿了一個扔給蘇菀，她接過，隻見是一個橙色的雞心狀的物體。
她隱約覺得這東西長得有些熟悉，拿著翻來覆去研究了一會，雲澹見狀道：“你不認識？這是檳榔，隻有我們楚國那邊才有的。”
她一下子明白過來，作為南方人，她不是不知道檳榔，不過這個顏色的她還真是第一次看到。
將檳榔塞入嘴裏，這檳榔的味道與二十一世紀的並不大相同，還不知被這群人加了什麽奇怪的東西，裏麵透著濃濃的酒氣跟異香，嚼了幾下後，她漸漸覺得臉頰上開始發熱，腦中也有些飄飄欲仙的意思，雲澹對轉骰子的人使了個眼色，又問蘇菀道：“還要不要玩？”
蘇菀正處於一種莫名的亢奮中，一拍桌子，豪情萬丈地答道：“當然，誰怕誰！反正也不是姐的錢！”
雲澹笑了笑，示意擲骰子的人繼續。這次卻好像是時來運轉了，她怎麽猜怎麽能中。嚼了一會兒檳榔她腦中的興奮勁漸漸淡了下來，有點明白了雲澹在出千故意讓她，便覺得也沒多大意思，道：“我現在很累了，我去叫白夜進來，你們繼續玩吧。”
一夥人在旁邊起哄，雲澹也大聲道：“你這就不夠意思了，把錢贏回去了就要走嗎？”
蘇菀擺手道：“不是，我是真累了，要不你把這堆錢拿走，我不要了。”
他佯裝怒道：“你這是什麽意思？看不起我踏雪麒麟嗎？”
圍觀的人也催促著她繼續玩下去，又有人遞給她一顆檳榔，她放入口中，隻嚼了幾下便又如磕了毒一般莫名興奮起來：“好！玩！”
沒過多久，她再次將錢輸光了。
一個長著大胡子的人猥瑣地笑道：“姑娘，你可又沒錢了。看你這麽漂亮，不如把自己押給我們麒麟公子吧。”
她輸得有些紅眼了，正打算一拍桌子破釜沉舟一把，就聽到哄鬧的人堆中出現一個沉靜的聲音：“阿菀，別玩了。”
她轉過頭，看到白夜冰冷的銀色麵具，檳榔帶來的莫名興奮感一掃而空。
雲澹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白夜，抓起一把明晃晃的半兩錢灑向天花板，人群頓時哄鬧著去搶錢了。
白夜走到她麵前：“去休息吧，明天還得找人去鑒毒。”
她點點頭，看了看雲澹，他一隻手還在繼續撒錢，另一隻手對著這邊揮了揮，蘇菀剛邁開步，腳便一軟，腦中的困意也排山倒海而來。
她感到白夜接住了她，聲音中有一絲無奈：“你到底吃了多少？”
她已說不出話來，搖了搖頭，倒在他的肩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