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是耶？非耶？（上）

  馬車行至蘭澤苑門口，下車時，卻正碰上扶蘇急衝衝地走了出來，荷華見狀上前問道：“大哥，你要去哪裏？”


  他行色匆匆，簡短地回了兩個字：“進宮。”


  後麵一個貴公子打扮的人大聲問道：“大哥，你究竟為何如此焦急？難道我做錯了嗎？”


  扶蘇已經上了馬，撥轉馬頭沒有看他，隻淡淡道：“大錯特錯，你先等著，我回來再跟你說。”


  他說完便策馬而去，淩淵緊緊跟在後麵，荷華公主徑直走到那個貴公子麵前怒道：“延祉，你又闖了什麽禍事了？”


  延祉一臉的無辜：“我今天第一次上了奏疏，大哥也不知怎麽了，一聽到我上疏的內容立馬就往外衝。”


  荷華板著臉：“你上奏了什麽？進來跟我說清楚！”


  蘇菀一直默默在旁邊看著，荷華公主走了幾步才想到她，回過頭又道：“蘇姑娘，你也跟著過來吧。”


  她低頭作揖答了聲“諾”，便也跟著進去了。


  練晚柔將他們帶到了一處偏廳便退出去了，她一走，荷華便問：“你究竟上了怎樣的奏疏？”


  延祉道：“我不過是上疏彈劾了漢中郡郡守狄顯而已，並沒提出什麽不合理的政見啊。”


  “你因何事彈劾狄大人？”


  “狄顯濫用職權，強行征占部分刑徒家中的土地進行耕作，但沒有給刑徒家屬合理的回報，有的刑徒在服役過程中因病去世，他便以極低的價格將他們家中的土地買過來，這種壓榨百姓的行為，我認為決不能姑息！”


  荷華聽了他的話麵露疑色：“身為郡守竟會做出這樣的事來？若真是這樣，你上奏倒也沒什麽不對……蘇姑娘，你怎麽看？”


  蘇菀聽著延祉的話，也搞不明白扶蘇為什麽說他上這樣一道奏疏是犯了大錯，漢中郡離鹹陽有一段距離，難不成是他覺得延祉的情報不可靠？想著這兒她問道：“敢問公子的情報從何而來？”


  “這與你無關。”


  蘇菀乖乖閉上嘴，荷華見狀問道：“你有什麽想法嗎？”


  蘇菀搖搖頭，百思不得其解，低頭作揖道：“臣下愚昧，未能參透其中玄機。”


  荷華笑笑：“無妨，等大哥回來一切就見分曉了。”


  三人在偏廳中等了有一個多時辰扶蘇才回來，荷華第一個迎了上去：“大哥，狄大人他是真的濫用了職權嗎？”


  扶蘇避開她的問題答道：“狄大人沒事，你先回去，我有事情跟延祉說。”


  “可是……”


  “沒事的，問題不是出在狄顯身上，你走吧。”


  他的語氣中不知不覺帶上了作為大哥的威嚴，荷華見狀便也不再問，轉身離開了。


  扶蘇的臉色仍是不大好看：“延祉，阿菀，跟我到書房來。”


  蘇菀跟在延祉後麵進了書房，等蘇菀一關上門，扶蘇便問道：“你可知道這份奏疏錯在哪裏？”


  延祉低下頭道：“延祉隻知狄大人利用職權謀取私利，作為臣子，不能知而不言。大哥認為我這麽做錯了嗎？”


  “你的本意沒錯，隻是做事情的方法不對。”延祉皺著眉，扶蘇似乎也有些不悅：“我知道你心裏不服氣，你不要這樣，抬起頭來，看著我。”


  蘇菀瞥了他一眼，他不僅僅是心裏不服氣，臉上就分明寫了“不服氣”三個大字。


  “你可知道，你這份奏疏打的不是狄顯的臉，而是父皇的？”


  延祉聞言一愣，複又拱手低下頭去：“請大哥明示。”


  “延祉，我很早就告訴過你，看事情不能隻看到它的一個環節，我問你，狄顯強占的是誰的土地？”


  “刑徒的。”


  “我再問你，那些刑徒因何事而被征發？”


  “很多啊，長城、馳道、溝渠……”


  “你先不要想那麽多，就漢中郡的刑徒，通常是被征召去做什麽？”


  延祉想了想，緩緩道：“父皇的陵寢征調刑徒人數頗多，王畿人數不夠，刑徒多來自於漢中郡……”他說著臉色也變了，看向扶蘇的表情中慢慢帶了些驚懼：“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