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坐而論政

  張良的眼神掃過她的臉：“某才疏學淺，恐怕難以為姑娘排憂解難。” 蘇菀聞言馬上放下茶杯跪直了身子，雙手抱拳：“晚輩一直渴慕先生之名，今日前來雖然唐突，但並無冒犯之意，望先生勿以為怪，成全晚輩的願望。” 張良沉思片刻，道：“有何事？姑娘直說吧。” 蘇菀鬆了一口氣，複又跪坐下來，問道：“先生對當今陛下的治國之道有何看法？” “陛下尊崇法家之道，製定嚴厲的法律，希望以此約束黔首的行為；同時焚燒民間藏書，以絕清議。勞役兵役之重，前朝未有，很多人不過是因為犯了小錯誤便被徙為刑徒，許多人由於刑役過重而亡於山林，變為盜賊。若是這種暴政持續下去，不出十年，秦祚衰矣。” 蘇菀對他說的話並不驚奇，按她的記憶，秦朝曆史不過短短十來年，現在自趙政統一全國已過了八年，估計離滅亡之日也不遠了。但他那麽直接地說出“秦祚衰矣”倒是讓她有些意外。 她繼續問道：“當年七雄爭霸之時，天下連年戰亂不歇。而今天下方定，六國餘孽未滅，陛下自會提防山東諸侯死灰複燃，此外北有匈奴，南有百越，都需謹慎對待。況且陛下徙刑徒築長城，修馳道，引溝渠，從長遠看難道不是有利於國家的嗎？” 張良飲了一口茶，答道：“你也知道幾百年來七國戰亂不歇，如今天下一統，民心思定，而陛下反其道而行之，雖然用心是好的，但實在操之過急，百姓已不堪重負，姑娘應也知曉過猶不及的道理。” 蘇菀點點頭：“依先生之見當如何？” 張良緩緩吐出八個字：“休養生息，張弛有道。”說完他又歎了口氣：“隻是如今，趙政應是聽不進這樣的勸諫了。” 回想秦朝曆史，估計他也確實沒有聽進去這樣的勸諫，忖度了一下，蘇菀終是忍不住問道：“若紛爭再起，先生打算何去何從？” 張良飲了口茶：“順應天道而行。” “順應天道？晚輩還以為先生必與趙政為忤。” 他笑笑：“那是我幾年前的想法，現在我想通了一些東西，若是秦能順應天道而行，攘外而安內，使百姓得以安居；若有一天，一直蠢蠢欲動的山東諸侯真的卷土重來，我或許會襄助大秦。” 蘇菀聽著他的話，心中生出幾分敬意來，再度長跪抱拳道：“先生能不計前嫌，為天下百姓計，晚輩甚是佩服。” 張良笑笑：“我沒有那麽高尚，隻不過人老了，見過的事情多了，才知道年輕時的一些想法多麽可笑。” “先生過謙了，”蘇菀坐下來，道：“對了，晚輩有一事要提醒先生。” “說。” “如先生所料，江左龍衡已派人來尋找先生，望先生做好準備。” 張良又抿了口茶：“他若真的已經下定決心要找到我，無論我在哪個地方他都必定能找到，問題是，他派了誰過來找。” “沛縣的一個亭長，劉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