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時來運轉
回到蘭澤苑時，開門的小廝一見到她就大大鬆了口氣，急切道：“姑娘你可算回來了，那些人跟兩位夫人都快要吵起來了，他們好像是要找你……”
其實都不用他說，蘇菀一進門就看到前院中多了不少人，那些人身上穿的衣服她看著十分眼熟，應是廷尉府的捕快，練晚柔正在跟一個人爭執著什麽，小臉漲得通紅，跟她爭辯那人衣飾與眾人不同些，應該是捕頭。王秀姝臉色鐵青，站在一側。
蘇菀走過去，練晚柔一看到她便道：“好了，現在她來了，你們有什麽事去問她就是了。”
捕頭向她轉過頭，拱了拱手，道：“請姑娘跟我們走一趟。”
“何事？”
捕頭剛要說什麽，練晚柔便插嘴道：“他說有人指控你曾有意刺殺丞相大人！”
捕頭朝她轉過身，聲音中有著被壓抑的怒氣：“夫人，請慎言。”
蘇菀心知這應該是說李斯一事，胡亥當時說此事已被扶蘇壓了下去，但現在不知為何又被翻了出來，此中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腳。
她點點頭：“好，我跟你們走。”
另幾個官差走上來想押住她，蘇菀冷冷一笑：“大人，這就不必了吧？若我真有心要跑，恕我直言，就憑你們現在幾個人隻怕還攔不住我。”
幾個人臉色都是一變，那捕頭沉吟片刻，揮手叫那幾人退下，道：“無妨，我相信姑娘不會做傻事。”
他這句話倒是讓蘇菀心中明白了幾分，若是她跑掉或者被查出有什麽問題，隻怕還會牽涉到扶蘇，此事真正針對的對象可能並不是她，而是扶蘇。想到這裏，她對練晚柔及王秀姝道：“此事萬萬不能讓大公子知曉，我向來行蹤不定，若是他問起，你們答不知道就是，想來他也不會多想什麽，記得跟府中的下人們也要交代清楚。”
練晚柔忙點頭答應，王秀姝的眼裏閃過一絲訝異之色，而後也答應了。
蘇菀對捕頭點點頭，而後隨著他們離開了蘭澤苑。
上了門外停著的一輛馬車，一路搖搖晃晃不知到了哪裏，下車時，看到眼前的建築，蘇菀不由有些驚訝。
她回過頭對捕頭道：“無論我犯了什麽罪，未經廷尉府審判，何至被送來囹圄？”
捕頭此時臉色一冷，道：“你欲行刺丞相，證據確鑿，何須什麽審判？來人，押進去！”
有捕快過來反綁住她的手，蘇菀知道自己現在隻能忍著，否則極有可能被扣上畏罪潛逃的帽子，到時候，扶蘇肯定不好對這事作出交代。
蘇菀被反綁著手拽進囹圄中，押到一個偏堂中後，她被狠狠推到地上。
捕快離開，進來幾個獄卒站在堂中看守著她，過一會有一人走了進來，幾個獄卒都朝他揖了一禮，齊聲道：“郭大人！”
郭大人走過來低頭看著她，輕蔑地笑笑：“真是沒想到，區區一個女子，也能生出那麽多事來。”
蘇菀默然看著他，他走到堂前的幾案前拿起一卷竹簡：“經墨者叛逆招供，你曾與兩個墨者密謀潛入丞相府行刺，此事是誰指使你幹的？”
她暗自思索了一下要怎麽回答這個問題，肯定不能說是墨家的人，否則本來跟他們不算太牢固的關係又會陷入僵局；說是雲中子？龍淺？不行，也不能把他們拉進來，那就說是自己做的？
想到這裏，她才猛地領會到，郭大人的重點不是“指使”，而是“幹”。
隻要是幹過，那她就是圖謀不軌意欲謀害丞相，而扶蘇就必定是包庇嫌犯。
想到這裏，蘇菀答道：“大人這話我聽不懂了，雖然我以前確實與墨家打過些交道，但這等謀逆之事，蘇菀萬萬不敢做。”
郭大人斜睨她一眼，冷笑道：“嘴還挺硬，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是不知道輕重的，小虎阿秋，脊杖二十！”
蘇菀聞言吃了一驚，大聲道：“大人是想屈打成招嗎？”
“像你這樣的我見得多了去了，不打是不會招的，快上！”
此時雙手被反綁著，她就算有心反抗也無力反抗了，她被麵朝下翻過來，沒來得及申辯，背上就傳來巨大的疼痛。
一下又一下，好像要把她的五髒六腑打爛似的。
可惜蘇菀偏偏生得就是一副不肯低頭的硬骨頭，越是這樣她越不會屈服，她咬著牙，不讓自己發出一聲痛呼。
兩個獄卒都是有經驗的，在打完二十板子之後，還友情贈送了兩下。
她覺得自己已經去了半條命一般，背後一片濕熱，想來已是慘不忍睹，她大口喘著氣，抬頭看向郭大人的眼神卻仍然是冷硬的。
郭大人厲聲喝道：“你之前到底有沒有意圖行刺過丞相？快說！”
蘇菀喘著氣虛弱地答道：“若是我真是有心刺殺丞相，總該要先進入丞相府吧？你去問一問丞相府中的管家婆子們有沒有見過我不就一切都結了？”
郭大人雙眼一瞪，對獄卒道：“繼續打！”
一個獄卒猶豫了片刻，答道：“大人，這可是個女子，脊杖又不比臀杖，再打下去隻怕會性命不保，再怎麽說她必定是大公子的人，若是真的死在這裏怕是不大好交代。她現在無力反抗，不如直接讓她畫押。”
郭大人經他一提醒微微一怔，思索片刻方道：“既然如此，快將招供文書呈上來。”
蘇菀愣住了，這架勢……是要讓她強製畫押嗎？
過會一個獄卒呈上一份竹簡來，他將竹簡攤在蘇菀麵前。蘇菀看到，竹簡上是密密麻麻的字。
她腦中一炸，頓時明白他們要幹什麽。
“不，不要，你們不可以！”
獄卒抓起她的手，在食指上沾上了朱粉，蘇菀極力想抽回手，可惜實在掙不過他。
堂外傳來一陣嘈雜，過了片刻一個孔武男子走了進來，聲如洪鍾：“郭大人原來是這麽審案的。”
郭大人見他立馬誠惶誠恐地過來行禮，道：“參見蒙大人。”
蒙大人……蘇菀抬起頭，難道跟蒙恬是一家的？
蒙大人冷冷道：“若是我沒來，大人是不是就要強迫這位姑娘畫押了？”
郭大人低頭道：“下官不敢。”
“不敢？隻是在我麵前不敢吧？郭大人典刑當真是典得好。”
郭大人沒再答話。
蘇菀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拉住那蒙大人的衣角道：“請大人為小民主持公道！”
蒙大人朝她點點頭，又對郭大人道：“現下墨家好不容易不再跟官府對著幹，稍稍有了歸順之意，郭大人舊事重提不知是何用意？難不成是想離間墨家與大公子、丞相大人的關係？”
“下官不敢。”
蒙大人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些，棒喝之後馬上又喂了根胡蘿卜：“之前此事一出我便跟丞相大人談論過，當時丞相府中除了那兩個已被梟首的墨者外，並無別的可疑的人，郭大人擔心丞相大人的安危無可厚非，但這樣不由分說將人抓過來拷問未免也草率了些，大人你說是吧？”
郭大人連聲稱是。
“既然如此，人我先帶走，蘇姑娘是大公子麵前的紅人，我勸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麽跟公子解釋此事吧。”
郭大人自是不敢阻撓，有兩人上前解開了蘇菀手上的繩子，一左一右將她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