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救援
隔著木質柵欄，蘇菀能感到一路走過去，那些囚犯都在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她。她拉了拉帽簷，讓自己的臉更深地隱入兜帽下的暗影中。
走到囹圄的最深處，獄卒為她打開門，道：“犯人就在裏麵……”
話音未落，蘇菀一個手刀敲到他的脖子上，獄卒隻悶哼了一聲便倒了下去。
蘇菀踏進牢房中，看到了裏麵被雙手反剪的兩個人，他們轉過頭看著她，眼中充滿了疑惑。他們的嘴角還殘留著血痕，看來扶蘇的手下已經貫徹落實了敲碎牙齒的命令。
蘇菀快步上前用小刀割斷了他們手腕間綁著的繩子，然後快速說道：“快點自己解下腳上的繩子，我能爭取的時間不多。”
那兩個墨者也沒問什麽，立馬俯身解開繩子。蘇菀等著他們解完，低聲道：“跟我來。”而後轉身便走。
身後有腳步聲跟上。
蘇菀帶著他們在囹圄的過道中拐過幾個彎，來到一個大一點的房間時，看到幾個獄卒及牢頭都暈倒在了地上。
這兒比過道中的光線強烈些，蘇菀又拉了拉帽簷，用更加不自然的聲音指著躺在地上的獄卒道：“隨便找兩個人剝下衣服來穿上，動作快點。”
那兩個墨者立馬執行，待穿好衣服後蘇菀又帶他們向外走去，到了門口，她對著守衛晃了晃手中的一塊玉牌，兩個守門的獄卒均對她抱拳行了一禮。蘇菀收回玉牌，繼續疾步向外走。
穿過一塊空地走出囹圄門，外麵有一輛馬車等著。蘇菀先是招呼兩個墨者上了馬車，而後自己也鑽了進去。放下車簾時對車夫低聲道：“去之前跟你說過的地方。”
待馬車晃晃悠悠地起步蘇菀方鬆了口氣，這件事她策劃了這麽久，每一個環節及可能出現的狀況都想到了，現在終於完成了第一步。
那兩個墨者也是極為緊張，一進馬車就開始大口喘氣，露出殘留的牙根。蘇菀看著心中一戰，移開了目光，麵上還要努力裝的若無其事。看來那個平素溫潤如玉的大皇子殿下，也還是有他作為政客的冷酷淩厲的一麵，否則估計早就被人扳倒了。
她低著頭，“在囹圄中的這段日子，你們受苦了。”
一人笑道：“不值一提，這次能活著出來，多虧俠士出手相助，敢問俠士高姓大名？”
由於滿口牙基本全沒了，他說話的語氣很不清晰，甚至有點喜感，但蘇菀卻笑不出來。
她沒有回答，而是抬起一隻手拉下兜帽，露出了自己的臉。
“蘇菀？”那人低低地驚呼了一聲，而後兩個人用一種極為驚異地眼光看著她，一時之間似乎是石化了。
蘇菀笑笑：“這是什麽反應，看到是我很吃驚？”
他們沒說話。
“現在該不是還想著要弄死我吧？”
他們依然沒有說話。
蘇菀伸出雙手在他們眼前擺了擺：“喂！這到底是什麽反應？在獄中待了幾天呆傻了？”
之前問她的那人似乎是反應了過來，沉下聲問道：“你這是唱的哪一出？難不成你又有什麽陰謀？”
蘇菀攤開手：“我孤身前來，連個防身的東西都沒帶，你說我能有什麽陰謀？”
他們沒有說話，似乎在揣摩她的想法。
蘇菀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們現在把我當成了背叛者，當成了墨家的敵人，但我想說的是，我真的沒有告密，真正告密的人，還隱藏在墨家內部。”
有一人皺了皺眉，問：“此話怎講？”
蘇菀道：“我跟你們的人一起接近李斯一事，除了我、我師父還有你們墨家的人之外，無人知曉了吧？”
他們點點頭，蘇菀繼續道：“那麽告密的人肯定也就在這一群人中間，我師父不知雲遊於何處，況且他老人家高風亮節，不可能做出如此卑劣之事，至於我……”
她頓了頓：“我前兩個月受人脅迫去了故齊國的臨淄城，根本不在鹹陽，那麽也就沒有告密的可能，至於我去臨淄一事，江左的龍淺龍公子可以為我作證，他現在人不在此處，但這玉蟬你們可認識？”她說著從頸項中掏出了蟬狀血玉的項鏈：“這是江左龍氏獨有之物，一般人總是不能輕易拿到的吧？”
關於玉蟬一事她其實隻是胡謅，但說得底氣十足確有其事，希望能把這兩人騙過去，結果效果立竿見影，那兩人一見玉頓時向後退去，退到不能再退的地方緊貼著馬車內壁，驚恐地說：“你你……你怎能把血蟬帶在身上？”
蘇菀低頭看了看玉，問道：“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這玉不是挺好看的嗎？”
一人道：“這血蟬可不是什麽好東西，一旦被打破，必見血光！”
蘇菀看他們的表情實在是驚恐得不行，覺得這估計又是中原諸國跟楚國的文化差異造成的，便將血玉收了回去，道：“好了這個暫且不提，總之，我之前兩個月並不在鹹陽，雖說之前與墨家有約而臨陣脫逃，確實是我有愧於墨家，但因此讓我承認我是出賣墨家的人，我是斷斷不會認的。況且如果我真是告密者，我為何要冒著被墨者所殺的風險，又跑回鹹陽來晃蕩？我又為何冒著被你們所殺、被獄卒發現的危險跑到囹圄裏去救你們呢？”
他們若有所思，臉色略有鬆動。
蘇菀看著情勢不錯，便繼續說了下去：“而且這次我剛回鹹陽，便遇上了墨家的一個殺手，他甚至沒有給我任何解釋的機會便給我服用了日月散，還好我命大，被公子扶蘇所救，墨家不是崇尚俠道嗎，這次為何要如此匆忙地殺我滅口？怕是有人做賊心虛，怕我一不小心透露些什麽吧？墨家組織何其龐大，俗話說人心難測，恕我直言，裏麵到底有沒有內鬼，誰也說不好。”
那兩個墨者都沉默了一陣，而後一人問道：“那現在你想怎麽做？”
蘇菀看他們現在應該有幾分相信她了，便道：“當然是要澄清真相，揪出內鬼了。”
這時馬車慢慢停了下來，蘇菀挑開車簾，道：“若是你們也有心為墨家除害，便跟我一起去找個安靜的地方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