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鬼打牆
他們走到塔樓下，塔樓門竟然是被鎖著的。白夜於是道：“你們先在下麵等等，我上去觀察一下這裏的地形。”
他的輕功絕佳，幾步就跳上了二樓。他的腳尖輕點著塔樓外壁，沒過多久就來到塔的頂層。
蘇菀看著他，心中驚歎不已，他的身形步法很是輕盈，完全可以秒殺現代古裝劇中用吊威亞營造出的輕功效果。
老鼠仰頭歎道：“果然好身法！”說罷，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小木棍：“我雖然沒有那麽好的輕功，但要上這塔樓，應該還是不在話下。”
龍淺看了看他手中的小木棍，“哦”了一聲：“對了，忘了你的老本行了。”
說著他退後幾步，老鼠上前將木棍插入門鎖中撥弄了幾下，隻聽哢嚓一聲，門鎖應聲而落。
老鼠臉上露出得意的表情，狗兒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笑道：“行啊，你這小子原來還會這招。”
老鼠斜睨他一眼，道：“這點本事都沒有我不用在江湖上混了。”他說著諂媚地看向龍淺，又道：“龍公子，我們現在也上去看看吧。”
“沒有們。”龍淺答道。
“什麽？”老鼠沒聽明白。
“我上去看看，沒有們，你們在下麵等著。”他語罷朝他們笑笑，沒有多說，走入了塔樓。
龍淺去了很久，蘇菀看著樓上，看不見人影，便於老鼠他們搭著話：“那個白夜，到底是什麽人啊？”
“你不認識他？”老鼠似乎很吃驚。
蘇菀點點頭。
“白夜可是當今最有名的黑道高手之一，你竟然不知道他？”
蘇菀依舊點點頭，而後問：“他很厲害？”
老鼠點點頭：“是啊，你知道寒泉吧？燕國頂級劍客，荊軻的師兄，都曾敗在他的劍下。”
“哦，”蘇菀不明覺厲地應和了一聲，又問：“他為什麽要帶個麵具啊？難道是毀過容？”
“是的，那時他還很小，可能也就十一二歲的年紀，在一次比劃中臉上全被劃花，之後他就一般以麵具示人了。”
蘇菀歎了口氣，心中生出一絲憐惜來，她對於下蠱一事，並非沒有心存芥蒂，隻是龍淺一直待她很好，再加上她又不是以前那個蘇菀，也就沒有太過糾結此事，但對於白夜，她真的是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有一種無端的討厭，聽這麽一說，她對於白夜的厭煩感不覺減輕了些。
又扯了一會，兩人還沒下來，蘇菀終於忍不住要上去找他們，剛剛走到門口，狗兒便拉住她：“你要幹嘛？”
蘇菀指了指上麵，道：“我也想去看看。”
狗兒搖搖頭：“千萬別，忤逆了龍公子，一會他發起火來可不是好對付的。”
她看了看老鼠，他也附和的拚命點著頭，好像對此深有感觸一般。
他會發火？蘇菀對此深表疑惑。想了想，她還是掙開狗兒的手：“沒事，一切後果我來承擔。”
從鹹陽到臨淄這一路上她與龍淺朝夕相處，和他也算比較熟稔了，他的性子其實很開朗豁達。用比較高端一點的表達方式，就是“淺為人，美姿顏，好笑語。”但也有時會陰人。他跟蘇菀的相處方式與老鼠狗兒是不同的，他從不會命令蘇菀做什麽，而是一直客客氣氣的，扮演者一個不遠不近的朋友角色。
幾個月以後，當她走進了那個人的生活，才發現，此時龍淺對待她的態度，並不是她想象中對待朋友的態度，而是主公對待門客的態度。
當然，這是後話。
蘇菀順著樓梯爬到頂層，龍淺與白夜站在月光下，前方臨淄的景色一覽無餘。頗有點“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意味。
龍淺聽到動靜轉過身，看到蘇菀，笑了笑：“我就知道你肯定會跟上來。”
白夜依然眺望著遠山，似乎沒有感覺到她的出現。
蘇菀走到龍淺身邊，今晚的月色很好，星河如同有生命一般在頭頂流動，微風吹拂，有柳絮飛舞在空中。
蘇菀深吸一口氣，張開雙手，感到身心舒適，放下手，她看了看四周，問：“你們找到我們要去的地方了嗎？”
龍淺點點頭：“找是找到了，不過有點遠，我們今晚應該去不了了。”
蘇菀四處看著：“等等，你先別說，我猜猜。”
她觀察著附近的地貌，稷下學宮的宮殿錯落的分布在前方。臨淄城安睡在她左前方，右前方有一片林子，在夜色中呈現出黑壓壓的一片。
今晚去不了，那就肯定不在這個學宮範圍內了，說在臨淄城中應該也不太可能。
“在那片林子裏？”
龍淺點點頭：“正是，你有沒有看見那林中有個口子？”
蘇菀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有一處沒有樹，露出一個缺口，大概不是空地就是池塘，或者是某個隱士隱居之地。
“就是那兒？你們怎麽看出來的？”蘇菀問。
龍淺顧左右而言他：“對了阿菀，我覺得，我們或許應該下去了，不要讓他們等太久。”
蘇菀：“……”
下了樓，龍淺把情況大致地說了一下，他們估計現在回去臨淄城應該已經閉城門了，便在路邊找了個驛站過了一晚，第二天方朝密林中進發。
第二天是個陰天，一行人走入林中，根據他們的判斷，隻要一直朝著東北方向走就能找到那個地方。林子中長著許多灌木，這給他們的行動帶來了極大的不便。蘇菀尚能應付，但瑤姬身子骨弱，就沒有其他人那麽自如了。
終於瑤姬在通過一叢荊棘時，裙子被掛下很大一片布，身子也差點摔倒。
龍淺看她氣喘籲籲，便提議先休息一會。蘇菀倚著一根粗大的樹幹，白夜淩波微步踏上枝頭觀察著附近的情形。
過了一會，他輕盈跳下，道：“我們走錯方向了，那缺口在那邊。缺口中是個湖。”
他說著指了指他們過來的方向，龍淺道：“不會吧？難道我們什麽時候錯過了？”
白夜點點頭。
蘇菀在一旁插話道：“這林子這麽大，我們的方向哪怕出了一點差錯在距離上都可能導致巨大的偏差。這次把方位定準一點，我們一直朝那個方向走，應該沒問題。”
稍作休整後，他們往來時的方向走去。這次白夜花了比較長的時間定好了方向，走了一段路後，前麵又是一個荊棘叢，狗兒一馬當先走在前麵，走到一半時，他停下腳步。
老鼠推推他：“怎麽了？看到蛇了？”
狗兒搖搖頭，轉過身，指著地上問瑤姬道：“那塊布是不是你身上掛下來的？”
瑤姬看了一眼，點頭道：“是的。”
白夜環顧四周：“這地方我們剛剛來過……我們繞了個圈。”
蘇菀知道，在這種林子中，由於沒有固定的標的物，加上人的雙腿長短不一，很容易會不自覺的繞圈。俗稱“鬼打牆”。
一行人頓時有些士氣低落，蘇菀也不免泄氣，但與龍淺跟白夜在一起，她也沒有很擔心他們真的會困在這裏。
龍淺對白夜說：“要不你一直待樹上？這樣我們方向會明確一點。”
什麽叫一直待樹上？人家又不是樹袋熊！蘇菀心中暗暗吐槽，白夜卻沒有異議，點頭答應了。
他縱身躍到樹枝之上，給他們指出前往林中缺口的方向，他們隨著白夜的指引向前進發，走了一段路後，白夜跳了下來。
“怎麽了？”龍淺問。
“我看到附近有個獵戶在狩獵，也許我們可以向他問問這林中的一些情況。”
龍淺想了想，點點頭。白夜帶他們往另一個方向走去，沒過多久，隱隱聽到附近有狗吠之聲。
在這陌生的林子中聽到還有別人存在的聲音，那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又向前走了一段，他們終於看到了那個獵戶的身影，那是一個四五十歲的漢子，體格相當彪悍。
龍淺對他大喊道：“大哥，等等！”
那獵戶聽到人聲，便站住腳，回過頭看到了他們。
他大概沒有想到會有這麽一幫人從林子冒中出來，還有一個帶著極為奇怪麵具，臉上流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龍淺走上前，抱拳道：“請教一下這位大哥，這林子中有沒有一個湖？”
獵戶點點頭，用當地方言道：“有啊，那邊就四（是）的。你們要去那個湖嗎？”
龍淺點點頭：“正是。”
獵戶皺起眉：“聽口音，你四楚國來的吧？”
龍淺笑道：“大哥好耳力！”
獵戶繼續道：“我資（知）道你們楚國人水性一般都很好，所以我奉勸一句，去湖邊看看就行了，千萬不要玩得興起了下水去耍。”
“為什麽？”蘇菀忍不住發問。
獵戶答：“射（說）來也怪，那湖委實不大，但至今為止還莫（沒）有人探到過它的底。約莫一年前有人拿了很長的繩子三（栓）了巨石想探清那湖到底有多深，結果繩子放了足足五十丈長還沒探到底。大家夥都說，這湖是連著海的，是海眼，下麵根本就沒有底！”
幾人麵麵相覷，而後龍淺道：“即使那湖很深，我們有幾個人水性都不錯，下去鳧個水肯定不會有事的。”
“要是光水深倒也罷了，那湖啊，還吞人！”
“此話怎講？”
“那次探底時有幾個年輕人仗著水性不錯便潛了下去，結果沒一個人浮上來。後麵又有兩個年輕人殉情於那湖中，鞋子都浮起來了，就是撈不著屍體。”他說著歎了口氣：“那湖本就詭怪，而今又收了幾個枉死之人，隻怕鬼氣更盛。你們外麵來的不知情，可能聽城裏那些讀書人說砍柴湖風景不錯就來了，這些事他們哪會放在心上？還好遇上了我，才知會你們一聲。”
龍淺思索了一會，方抱拳道：“多謝大哥提醒了。”
“那莫有別的四我就走了，你們自己注意安全。”獵戶友好的笑笑，牽著他的狗消失在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