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齊國，臨淄，四月

  古老的都城正是滿城飛絮的時節，簷牙高啄的三重樓閣之上，一名身著黑衣的中年男子正自斟自飲，他神情凝重，似乎在等待著什麽。一個極為嬌妍的紅衣女子跪在他身後，不重不輕地為他揉捏著肩。


  沒過多久，另一個藍衣人走了進來，中年男子沒看他，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淡然問道：“事辦得怎麽樣了？”


  “稟主公，此事已辦成。”


  中年男子點點頭，揮手讓他出去了。


  藍衣人行禮，退下。在門被合上的瞬間，中年男子的臉上綻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紅衣女子輕啟朱唇：“恭喜主公，喬瑜既死，雲中子必然記恨於墨家，而若是得不到雲中子的支持，以現在墨家的實力則必不能成事，鹹陽那邊，總算是少了個隱患。”


  中年男子猛然一回身將女子轉入懷中，女子軟糯地驚呼一聲，他看著她綻出一個笑容，而後在她小巧的鼻上輕輕一刮：“聰明。”


  女子嗬嗬笑了起來，男子也笑著，心中稍稍寬慰。現世唯一一個擁有龍血的人被除掉了，那些暗中隱藏著，窺伺著他們所不配擁有的東西的那些勢力也該消停一陣子了吧。


  今天的陽光還真是明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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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國，吳中，三月

  又是一個陰雨的天氣，江南的杏花雨沾衣欲濕，牧笛聲從看不見的地方飄來，遠山被雨霧籠罩，恰似一副絕美的水墨畫。平靜無波的湖邊，草色若有若無，剛爆芽的楊柳正迎著微風輕輕擺動，顏色嫩綠得賞心悅目。


  道路上有些泥濘，有兩人策馬經過湖邊。他們均身著月白深衣，精致的蜀錦之上有淺淺的水痕。


  身騎白馬的青年長相十分俊美，丹鳳眼微微上翹，透著一股聰慧狡黠的氣質，皮膚細膩白皙，乍一看不像個男子，倒像是個美人。另一人則騎著一匹棕色駿馬，他帶著一張奇怪的麵具，因而看不到真容，不過他暴露在外的嘴唇跟下巴都長得十分精巧，隱隱可見麵具之下的絕代風華。


  他們走到一座石橋邊下了馬，而後徒步上橋，眺望著前方的一片煙水，未戴麵具的年輕人率先開口：“喬瑜現在已經離開楚國去往鹹陽，我們差不多也要走了吧。”


  戴麵具的青年微微點頭，另一人沉默許久又淡淡道：“小夜，有時候我會懷疑，自己做這些事情是不是真的值得。”


  被稱為夜的年輕人轉過頭，極美卻又極冷淡的眼眸看向同伴：“若你願意，便是值得的。”


  未戴麵具的年輕人聞言輕鬆的做了個深呼吸，再開口時已然換上了開玩笑的語氣：“據說那喬瑜可是個世間少有的大美人呢，這次也不知她師父怎麽想的，竟舍得讓她單獨離開瓜瓢穀，倒是讓我們有機會接近她了。”


  夜歎了口氣：“這正是我擔心的，我們有機會接近她，別人自然也有機會。”


  “你覺得伊揚會對她動手？”


  戴麵具的年輕人點點頭：“以我對伊揚的了解，他極有可能殺了她。”


  另一個年輕人轉回頭眺望遠黛，道：“我們這幾天就出發，但可要千萬小心別讓我爹知道，不然肯定是去不成了。”


  夜的眼中第一次有了點波動，似乎是覺得有點好笑，但隻一霎又恢複了平靜，看向遠方。


  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陽春三月的江東煙水迷蒙，絲毫看不出幾年之後那次巨大動蕩的先兆。


  此刻即使高深莫測如雲中子黃石公也未能料及，那引得天地變色江山易主的動亂，竟發軔於一座再普通不過的江東石橋上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一次簡單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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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鹹陽，四月


  一群女奴擠成一團，睡在一張巨大的土炕上。


  毫無征兆的，炕上一名少女停止了呼吸。


  少女穿得破破爛爛的，臉上布滿黑色的泥印，看不清長相。而此時沒有人知道，她的生命就這樣不知不覺流逝了。


  外麵突然亮起一片火光，少女很自然地轉了個身，複又開始了呼吸，仿佛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