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清洛此時正多重感情複雜地交織著,覺得綠兒因給她報信才招致禍患,受此磨難,不免深深愧疚,又沉浸在剛才鬥折的故事覺得腎上腺素激增,亢奮且心慌,雞皮疙瘩起了幾輪,故事的結尾令她擔憂又心疼,怕綠兒這次尋親的期望又落空,見她一身傷卻眼中有光,憐愛不已……她這邊原本正感情豐富地兀自感慨,突然聽Fire這麽一句,忙問:“哈?”Fire認真地解釋過,清洛依舊是怔忡臉,“這麽神奇嗎?我的血?”在看到對麵人確定地頷首後,清洛第一次如此強烈地感覺到自己原來擁有的是女主命格,還是玄幻聖女那種設定——Fire說她的血可以為綠兒治病。清洛雙眸放光,一副意外得知自己超厲害的隱藏屬性之後,想要割破大動脈救濟天下的形容。此時便聽Fire溫柔地打擊道,“沒你想象得那麽特別,隻是仙靈之血與你體質終於完全融合帶來的一個附加功能,你的血在之前大段的時間裏都是很普通的,別驕傲了。”近來清洛脖頸上的赤雷珠顏色愈發幽深透亮,正是一個明顯的征兆。清洛想起正是因此,遲夜平才想要她的小命,一時又高興不起來。治傷的過程並不複雜,用火淬過的刀鋒刮去綠兒傷口處灰紫相的表層肉,而後將清洛溫熱的血塗上去便可。隻是睡了一夜,第二日起床時清洛大呼驚奇,隻見綠兒身上之前久腐不愈的傷口顏色轉紅了許多,甚至凹陷程度也明顯改善。清洛如今的血,雖不至於肉白骨,卻也能挺快填個肉坑,有此奇效,著實很厲害。全程清洛的反應要比綠兒激動多了。晚些時候出門探路將返的Fire行至門口,正聽到清洛在委婉寬慰綠兒。大概是也有些見慣了綠兒每每的落空,怕她這次大傷未愈又有新打擊,便先給打上一劑預防針。清洛的話十分委婉又溫柔,聽得Fire不由心頭一軟。大概就是勸綠兒莫要大悲大喜,多以平常之心看待每一次尋覓,隻要不放棄,總會有收獲。綠兒小腦袋撐在巴掌上,垂著眼眸看清洛一麵為她包紮一麵絮絮輕語,卻連自己小臂上的傷口洇出血都未察覺。她頓了頓,隻說,“這次我真的十分確定,肯定不會放棄的。反正我養好傷後必定要回去宰掉那個熊青堯,順路確認下救我之人的身份就是了。”清洛一雙蛾眉立刻蹙到一起,“回去?不行不行,太危險了,那個人心思很陰的,你急忙回去未必能討到什麽好兒。”綠兒垂著眼睛不說話,過了好久,才堅定隱忍地回:“可是這個人……我必須殺了他。如果上蒼無眼,我此生真的尋不到姐姐,那可能唯一能支撐我活下去的,就是熊青堯的項上人頭了。”話有餘味,不過說話的人並未過多解釋。[滅門之仇!]嘴邊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類實際效用一般的安撫,清洛看著眼前女孩泛紅的眼圈兒,張了張口卻沒說出來。畢竟旁觀者說這樣的話,顯得太無關痛癢。Fire在門外聽到這些,心中已有猜測[],待裏麵不再有人聲,才裝作剛回來的模樣推門進去。清洛見Fire回來了,起身幫他將身上的積雪拍落,隨口問道:“怎麽去了那麽久?難不成有什麽事麽?”“你的嘴倒是很準。”Fire點頭,“看到有人過來了,還是個眼熟臉。穿軍服的。”“誒?”清洛雙睫忽閃忽閃,“雖說是趁亂跑出來的,但之前圍坐一桌時還算和諧,不至於來抓我們吧?誰穿了軍服,熊叁川?杜言野?”Fire:“並不是。或許你還記得歡哥?”“啊……”清洛回憶起自己和fire蹲在窗沿下那日,是個惠風和暢的好天,奉命來抓人的歡哥踹開門來,很生氣地表示:怎麽屋裏沒人呢!眾人:“……”憶及此,清洛嚴肅猜測道:“或許,以他的眼神兒根本發現不了我們?”“……”“……可是人已經來了,我看隊伍中還有一位穿著獸皮作獵人裝扮,雖沒看清臉,但想來可能是當初給我們指路的人。”Fire側頭看了眼牆縫外紛揚的雪花,“隻是這天氣,我們冒然跑出去怕是更危險。不如就繼續呆著吧,以不變應萬變。”清洛點了頭,恍然想起什麽,抬腿跑到神像後,再出來時雙手端著個碗。碗是案子上多年前給山神裝供酒的淺口碗,被清洛用燒沸的雪水洗得幹淨。碗底有一片殷紅隨她的動作微微晃動,她的眼神有一點跳開,並不直視Fire,“那個……血多出來一些,你要不要喝兩口?”或許可以解一點你身上的蠱毒嗎……雖然一看就是清洛特意額外放的血,Fire並沒拆穿,皺了半晌眉頭,末了歎氣道,“你不必這樣,沒用的。你忘了這具身體本就是仙靈啊,如此都不能幸免,一點仙靈之血淨化過的人血又能有什麽用呢?”雖然有考慮到這一點,但是聽Fire親口說出,還是不免難過。清洛“哦”了一聲,勉強擠出一個笑,是企圖營造一種風輕雲淡的人設的,奈何嘴角垂著,總歸看著不夠灑脫。Fire抬手摸她的發頂,安撫似的,淡淡笑著,“你可得打起精神啊,畢竟信誓旦旦說肯定能救我的人如果泄氣了,我會發愁的。”兩人這般悄聲往來了幾句,Fire不知從哪掏出一顆糖果,塞到了清洛口中。好像一時間呼吸的空氣都有些甜美。二人突然安靜下來,鼻息相聞,總感覺氣氛有些讓人臉紅口幹。此時卻聽到北風中夾雜的一些咯吱聲——那些人找來的很快。方才Fire一個人在雪中慢行,幾乎沒留下什麽聲響,如今這麽明顯的動靜顯然是人多且步疾。清洛與Fire互換了一個眼神,隻能做隨機應變的打算。一人草草去將綠兒藏好,另一人守在門口觀察動靜。漫天的飛雪洋洋灑灑,門外的咯吱聲愈發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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