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此去熊火派主城一路，幾日來都很平安順利。遲夜平派出捉拿的人，想來是並沒跟上，清洛不由好奇這其中是否又有程厲的幫忙。她試著猜過程厲的身份，這人目前看來在赤澤門身居高位，卻陽奉陰違，顯然不能算作誠心為其效力。瀾清一場情傷，末了遠離故土，背井離鄉，去了烈焰幫地界，如果不是受命的話，或許是出於懷舊思人，也就是說程厲或許與烈焰幫有所牽扯，具體卻有些說不好，也或許實情並非如此。清洛胡思亂想了一通，複又深吸一口氣，搖晃頭腦擺脫了這些。如此用腦過多，她總有一種電路過載的感覺。可能大腦剛開發出一丟丟地方，還有些不適應。Fire與清洛二人晚飯吃的燒雞，Fire麵色看起來有些疲憊，清洛非常貼心地掰了大雞腿給他。然後默默盯著他吃，Fire承受不住這樣熾烈的目光，最後還是將大雞腿塞到了清洛口中。清洛一邊羞愧不已，一邊吃得超香，在內心的激烈譴責中大快朵頤，吃完還舔了舔骨頭，似是回味無窮。Fire歎為觀止，用布巾給她挨根擦過手指，又將另一條大雞腿掰給她，“這次吃得稍微優雅點可以嗎？”清洛非常從善如流地點了頭，但是卻又幾口啃了個幹淨，優雅得非常另類。Fire僵笑著看她，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最後隻得默默給她比了個大拇指，來表達自己由衷的敬佩之情。清洛嘻嘻笑，默默給他挑魚刺，“那個，這個雞太油了，不健康！”而後於飯店老板聞聲飛過來的眼刀子中麵色不改繼續道，“你多吃點魚吧，對身體好。趕了一天路了，好不容易碰到個像樣的店麵，多吃些。”Fire看著她說話時埋頭挑刺的笨拙模樣，不由笑了笑，好像一切都很美好。清洛手上忙著還不忘開玩笑，“你說我也是三家的通緝犯了，要是抓我的人都碰到一起，是不是得為了我打起來？”言語間竟有一種諸英豪衝冠一怒為紅顏的自豪感。Fire看她如此，默默探手到她額頭，“我摸摸是不是發燒了，不然實在是不能解釋你在驕傲什麽。”進城後的第一頓飯，就這樣吃掉Fire不少銀子。等天色黑透了，二人就熟門熟路地順著地下河道遊進了熊府內。本是計劃著去書房直接找到熊戰仁或熊叁川這等的一級管事者，占一個先機，免除一道道通報的流程以及被扣押的風險，豈料半個人影都沒見到，怕不是都去坐鎮戰事了，如此撲了個空。清洛惦記著想順道去找銀針蠱的解藥，引著Fire借夜色掩映往熊青堯獨居的小院行去，走到半路，卻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熟人。大路上走在前頭的這人，正是前幾日還時常同他們打照麵的遲夜平。之前隻知赤澤門同熊火派兩位掌門之間交好，卻不知遲夜平此番趁著夜色到訪，在熊掌門不在的情況下，卻是要找誰。清洛拉著Fire的衣袖，小心翼翼跟在後麵，一臉疑雲。Fire看了半晌她的側臉，奈何她刑偵屬性爆發，專注到並無發覺，直到Fire甩開被她抓著的袖子，而後輕輕牽住她的手。她才驚訝地回頭看了一眼，是十指相扣地那種牽手，臉不由就紅了，卻還是端著一副姿態，好像義正辭嚴的大哥在辦什麽正事。之後跟蹤的一路，二人的手一直沒放開，沒人點明，反倒像是誰說什麽就顯得小氣了。除了清洛緊張地出了一手汗之外，一切都很美好。出人意表的是這人竟然跟他們本欲前往的地方不謀而合——熊青堯的偏院。清洛看著遲夜平踏入那院門時，眉頭皺得堪比核桃皮。而熊青堯似乎早就知曉，此時正獨自在院中等著，單薄的身子坐在木製輪椅上，膝上蓋著薄毯，手上提著一隻燈籠，照亮腳下一方範圍。他獨自等在那，身邊並未跟人。遲夜平推門進去時，略一點頭，就算打了招呼。熊青堯也回之一個頷首，“遲門主怎麽親自跑這一趟？可是有什麽變動。”“出了一點變故，怕是計劃要提前些。這邊靈胎跑了，我怕她壞事，還需要你出手幫襯一下。那替身兒的仙靈也一道背棄了約定，雖說他身子大限不遠了，不過你這邊保管的信物還是得看緊些，如果被他尋到了，怕是又有變故。”熊青堯並沒急著回話，隻是說天氣漸涼，邀請遲夜平進房中吃杯熱茶，邊喝邊細談。清洛眼巴巴看著這二人越走越遠，心緒百轉千回，一來這二人的暗中合作令她大為驚奇，雖說回想起來確實有些元素是兩處共通的，可當下初初曉得時還是不可避免地大驚失色；二來，遲夜平篤定地用“大限不遠”四個字來點評Fire的身體情況，可見情況確實如她所料，不容樂觀。這偏院中空空的，少了遮掩之物，清洛也不敢冒冒然扯著Fire進去聽牆角。畢竟是好不容易逃出來的，以身犯險裝進槍口實在是得不償失。這兩人速速下了決定，折身往回走，非常有效率地要連夜啟程去找熊火派和烈焰幫的負責人做思想動員與揭秘工作。路上清洛沒克製住，看著天上的星辰隻覺眼幹身乏，隨便找了處靠著，悄聲道：“我一個人肯定過不好的，所以不可以丟下我，這個你知道吧？”“……”Fire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說，“你坐過來些，窗板太硌，你可以靠著我。”“能靠多久？”清洛並沒挪動，隻是轉眼睛看他，已經將物理意義上的依靠二字，升級為含義更豐富的依靠二字。“我盡量。”清洛默默點了頭，眼前這人似乎從同她攤牌那一刻起，就沒什麽求生欲望似的，銀針蠱就算再難解，也該一試才是。“那說好了，不能輕易放棄任何一點希望。”“好。”Fire垂頭輕笑，說謊話壓力真的蠻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