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試問一個女孩子梨花帶雨地問你問題,會是想聽你背說教的歌詞嗎?清洛在哭泣中輕微地搖了搖頭。Fire也沒顧上通過她細微的神色與動作去分析研究她的內心映射,拉著她的手熟門熟路在甬道間穿插拐彎,“有許多話,不急在一時,我們出去說。”清洛看他一副早有準備的樣子,默默跟在後麵,沒再說話,心中不由滿是疑雲,卻又不可抑製地安心下來,完美地體現了“矛盾”二字。Fire像是早做足了功課,輕車熟路,在她還沒記住分別朝哪些方向拐了彎的時候,二人就已經走出了“牢獄”,來到地麵之上,呼吸到了新鮮空氣。他們走出的地方是一處山洞,設計者能想到將山洞之內與門主府地下相連,著實算個人才。清洛本以為Fire能做到這樣,已經是值得點讚謳歌,誰料,林中繁盛掩映處還有他藏好的驢車與衣服。她終於相信,他是一直計劃著帶她走的。衣服是農家的粗布衣裳,均是男裝,清洛與Fire二人換好後,掩好蹤跡,便趕著驢車下了山,全程唯有“順利”二字才能概括,待下山後混跡到人群中,二人也並不十分打眼。清洛默默感謝老天保佑,正了正頭頂的藍布帽子,朝趕車的Fire道:“直接出城吧,我身上有令牌。先跑先好,免得夜長夢多。”她說話時,仍有些回不過神。她本已經判定Fire是站在對自己別有用心的對立麵,再不敢指望他會實現二人期待過的那些平淡日子,可是偏偏看似板上釘釘的事又有了反轉。清洛之前還愁一個人能不能逃出來、即便逃出來了孤苦無依的自己又要往何處走,如今卻全然隻愁沒地方可以上柱香還願。Fire一眼看出她所想,逗她說:“你怎麽確定我帶你跑路不是新計劃的一部分,最終的目的卻還是要害你呢?”他說話的口吻煞有介事,清洛當即愣了,不願相信地反問他:“你……你會嗎?”Fire被她這副蠢樣逗笑,“不會,當然不會。就是逗逗你。”此時車已行到離城門不遠,他說話時突然抬手減了車速,目光略過出城盤查的一圈範圍,“挨個盤查得如此嚴格,我想應該是守衛已經接到了消息,怕是什麽令牌都不行了。”“我這可是門主令牌啊?這也不行?”清洛說著,從荷包裏將物件掏出遞給Fire細看。當初她被變相禁足在門主府上,哭求了遲夜平幾次都被笑眯眯擋回來,後來遲夜平就將令牌丟給她,隨口保證說等她身體完全康複就可以拿著令牌到處走,令牌到則如他親臨。“想抓的就是我們,你去亮出令牌反倒是點明身份,送上門去了。遲夜平既然將這牌子給了你,就自然會用它來標記你的身份,說不準早特意囑咐過讓守衛重點看住有門主令牌的人。”Fire說話間,已調整了車頭,換了方向,經過荒草地的時候,順手將那令牌扔了。清洛心疼地回頭望了好幾眼,突然意識到哪裏不對,“可是,我這才逃了多一會……怎麽會被發現得這樣快?赤澤門辦事效率竟如此之高?”“或許並不是他們辦事效率高,也可能是遲夜平察覺我偷了他的石鑰,早就安排了城中戒嚴。”Fire說話時漫不經心,趕車趕得像個老司機。“誒?!石鑰?”清洛神色一震,聯想到了什麽。就聽Fire了然地接話道:“對,你想得沒錯,就是那個黃色石頭,我之前掛在腰間被你摸去那塊。”“你……你知道被我摸走了?”回應她的是一聲輕笑,溫溫柔柔的,“不然呢,你憑什麽以為會那麽容易得手?”之後是好長的停頓,清洛越想越覺得說不通,眉頭打著結,疑惑不解:“可你又怎麽知道我需要那石鑰?難不成……”她突然想到什麽,眉結抬得高高的,“那天你跟遲夜平說話時就發現我躲在木柱中偷聽?不會吧……我當時藏得很好啊……”如果不是那日Fire察覺到她躲在暗處,知道了她已找到了開門的手法,沒理由會為她準備第二步的“逃生鑰匙”,可若說是當場被他察覺了,她又覺得自己分明沒有露出任何破綻。麵對她炯炯盯著的目光,Fire默默點了頭,心下不由覺得她從原本的小白到如今能轉轉腦子實在是進步很大,雖然現在這副遞進思考的模樣可愛又好笑,“我那時是發現了你躲在柱子中的。不過,並不是因為你掩藏不當才發現,而是我一直都能感應到你在哪裏。”清洛:?“因為我的心,在你身上。”清洛:???她一麵不自覺地麵熱臉紅,一麵被這種老套的說辭驚到,現在竟還有人說這麽低級的情話?這跟“你是小偷,偷走了我的心”相比,竟在俗氣程度上不分伯仲。清洛深吸一口氣,準備克製住逃亡中不適時的雀躍,默默等待接下來的告白,手指尖兒激動地絞在一起。就聽Fire繼續解說道,“我是說,原本的仙靈之心被煉化成的赤雷珠,在你身上。許是因為我穿到他身上的關係,本能便可感應到這身體的心髒在何處。你之前不是也好奇,為什麽不論何種情況,我每次都能找到你麽。”“你是說,你的身體能感受到自己的心髒,而這心髒在我身上?”這個不按常理,超出認知的解釋,清洛聽後隻覺外焦裏嫩,“難道有人沒了心髒還能活著?”閑談間Fire已趕著驢車,混進熱鬧的農貿市場裏,此時聳了聳肩,“我不就是麽?可能這仙靈之軀與眾不同吧,要真的去推說邏輯的合理性,我也說不通。我們先找個地方落腳,晚點同你細說。”清洛回不過神地點了點頭,“我們暫時逃不出去,也該去偏僻點的地方藏身吧,怎麽反倒回城中心熱鬧的地界來了?”“你真長大了,以前我做什麽你都是默默接受,現在不僅能全麵思考,還學會了舉一反三、大膽質疑了。”Fire欣慰地騰手摸了摸她的發頂,目光宛如在看自己辛苦養肥的豬終於學會拱白菜一般,口吻更是像在哄孩子。“不要像對待幼兒園大班的小朋友一樣對我!”他笑得如浴春風,欲化冬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