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幾乎隻是片刻，“電梯”落地後彈開了門。清洛走出來時有些傻眼，眼前全沒有地下世界該有的自覺，此刻映入眼中是不錯的裝飾和通明的燈火。她試著往前走了幾步，心跳得厲害。腳下的石板路一塵不染，周遭牆麵刷得齊整利落，橫槽上是古樸的掛飾和擺件。放眼打量，竟有幾分像阡陌縱橫的田間，路麵四通，掌著燈的甬道和房間疏落有致。清洛腳下沒了方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莽撞——她根本不知要往何處走，才能找到心中惦記的“出口”。這就很尷尬了。難道要折返回去，想辦法套問此處的地圖嗎？然而前晚偷聽到遲夜平與Fire說話時，分明就是短時間內便要對她下手，這時回去跟自尋死路送上槍口又有什麽區別？而且以她的智力水平，就算沒被人下黑手，能否如願找到地圖也是一個未知……清洛站在一處牆角，淡定分析了一下局勢。最後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聊作鼓勵，她還是決定不再折返，先趁著此時地下無人，自行搜找看看，或許運氣好直接找到了出路也不是沒可能。她每碰到房間若是門沒鎖便鑽進去看看，一路走下來也沒什麽收獲，反倒是因為擔心被隨時可能從哪裏鑽出的人撞破，心髒跳得愈發地動山搖般。清洛一邊聽著自己轟轟響勝過拖拉機的心跳聲，一邊立起耳朵聽取四周的聲響，隨時警戒。所以當她突然間聽到一聲輕咳的時候，緊繃的神經下意識就已經做出反應——她拉開正在查看的這間房中牆壁上挖鑿的壁櫥門，閃身躲了進去。說來也巧，隨後那腳步聲竟也進了她藏身的這間屋子。清洛躲起之前打過眼，這屋裏裝的是些奇怪的藥粉袋子，此時不由猜測這人可能隻是來拿東西，若是拿了就走，或許就不會發現她。奈何世事事與願違，從腳步聲聽來，那人不僅沒取了東西就走，反而在她藏身的牆麵處站住了身。此時二人幾乎隻隔著一層木板門。清洛求生欲刷新了曆史高度，正極力壓低呼吸，生怕被人察覺。櫃門外的腳步聲又有一些錯亂，從聲音聽起來像是又來了一個人。清洛躲在壁櫃中，雙股止不住打顫，被偷聽來的談話嚇了一跳。甲：“也不知少主是跑到這了沒。”乙：“還叫什麽少主，不過是死替身罷了。找了這麽久都沒影兒，累死兄弟們了，等抓著了，一定讓她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兒。”甲：“本來被選中做肉身就夠慘的了，那種慘可不是言語形容得出的，你就別再多此一舉了，萬一再死在你手上，反倒是種解脫，豈不是便宜了她。不過要我說，兄弟們也沒指望你能找著，就你那眼神兒，人躲在你眼皮子底下你都未必能察覺。”乙：“哦？那你說她會不會……”話音到此，突然就安靜了。之前能聽到的腳步聲與話語聲悉數斷了線，像是多維世界突然被切割，清洛一手按著胸腔，抑製瘋狂的心跳，完全不知門外發生了什麽。一片靜默持續的幾秒裏，清洛隻覺漫長得萬分難熬。突然，伴隨著一句“會不會在這兒！”，櫃門猛地被人自外拉開！清洛緊閉的眼瞼顫得厲害，雖不知自己是如何被這二人發現了藏身之地，卻也知道是大限到了，逃無可逃。許是因為內心的抗拒與逃避，她甚至沒有勇氣看一眼，一直死死閉著眼睛等著被宣判。驀地有人惡作劇似的朝她臉上噴了口氣兒，而後輕聲笑了，低低沉沉地嗓音道：“傻瓜。果然還是不能讓人放心。”清洛一聽這音色，倏地睜開眼睛，便看到Fire熟悉的臉龐，正停在近在咫尺的眼前。不知怎麽，原本的怖懼變成了臉紅。她卻也知道這臉紅來得實在不是時候，抬手虛推了一把，將兩人距離拉遠了些，正色道：“這次，是你帶人親自來抓我了麽？”Fire笑眯眯的，同以前每一次跟她玩笑時並無不同。清洛覺得紮眼，別開視線，自己主動從櫃中走出來，櫃外並沒有意料中的另兩個人，她愣了愣，側頭問Fire：“你帶的人呢？難不成還以為我有什麽本事，需要躲起來準備偷襲麽？我有幾斤幾兩，你最清楚了吧。”許是傷心，她說話時自己都沒察覺已漸漸帶了鼻音。Fire歎氣，嘴角掛著的是無奈的弧度，說的話聽起來竟有一絲寵溺，“從頭到尾都隻有我一個。”“我分明聽到了有兩個人在櫃外對話。是不是騙我已經成了習慣，老也改不過來了？像我這樣的戰鬥力，你還有必要這樣繼續演嗎？”氣與懼交織，清洛做好撕破臉皮的準備，曾經的那些回憶與不舍竟讓她顫栗起來。Fire聽她說完話愣了愣，目光鎖在她身上，忽然上前一步，將她攬進懷裏，“沒有別的人，是我逗你的”說著學了剛才對話的那兩個人的聲音，又繼續道，“我沒有害你的心思，你永遠不用怕我。”清洛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驚得回不過神，回想起這一路見過Fire多次變聲換貌隱藏身份的經曆，又見他重新學了剛才聽到的兩種男聲，此時也信了，頭腦卻是懵的，結結巴巴問他，“你在這做什麽？”“我在等你。”我真的相信有嚇出心髒病這一說了。清洛持續呆愣，任他抱著，半晌說不出話。過了會兒功夫，眼淚突然汩汩流下來，麵對這場驚嚇變做的驚喜，她實在是委屈極了，“我以為你聯合別人要我死……為什麽不告訴我，你怎麽什麽都不告訴我……”她一時間有些語無倫次，說到後麵含含糊糊伴著抽噎已經分辨不出內容。Fire難辦地挑了挑眉，看得出是想調節氣氛：“你有沒有聽過一首歌，歌詞是，人總要學會一個人長大。”清洛：？？？什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