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麵對清洛興師問罪的三連問，Fire無奈一笑：看你如今被灌了迷魂湯似的模樣，怕是我說不曾同遲夜平傳過信你也不信吧。清洛見他不僅沒反駁，反而提起嘴角，隻當他是“伏法認罪”了，一時湧出有些小得意，也沒再多計較，倒是洋溢起一張燦爛的笑靨，仿佛寫著“我真棒”三個大字。笑過之後，清洛猶猶豫豫同Fire打商量：“你看你在此處身份尊崇，地位頗高，不如……你派些人出去尋尋綠兒？”Fire起初對綠兒倒確實有些對小娃娃的偏愛，但是之後看到這孩子的心思深沉，目的性極強，並且明顯同他們不是一條心，漸漸也就不再當她是什麽要緊的人，甚至此時若不是清洛提起，他幾乎不會主動想起這個人。清洛並未察覺對方神色淡漠，繼續說著，“熊青堯要加害我的消息總歸是她頗費周折地來告知我，也算對我有恩。我之後涉險時，意外得知熊青堯那壞家夥因年幼的心理扭曲，有蹂躪幼童的惡癖，綠兒在他身邊很難不讓人擔心……如今找不到她的人影，不知是死是活，我難以安心，噩夢都做了好幾個。”她幾句話的功夫，歎了好幾口氣。Fire笑得溫柔，如朗星入懷，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宛若在看一個二傻子，“別這麽看得起我，若我說身邊並無可支配可信任的手下，你可信麽？很多時候，情況往往沒有我們看起來那麽樂觀。”清洛下意識張了張口，想詢問想反駁些什麽，卻又化作一場沉默，什麽也沒有說出來。闔上雙唇，不由皺起了眉。此刻身後響起了叩門聲。因門是敞著的，二人別轉過頭就看到門側站著的遲夜平。他換了身不那麽嚴肅的常服，單手舉著托盤，托盤之上一隻青花碗，正氤氳白氣，一旁還有小小的一碟蜜餞。清洛與Fire起身相迎。待遲夜平走到身前，清洛聞到一鼻子藥香才反應過來，又一次受寵若驚，“送藥這種小事，爹爹你怎麽還親自過來？”遲夜平笑起來時，帶著濃濃的寵愛，“這難道不是為父應該做的麽？你離家許久，想來也吃了些苦，都怪爹沒照顧好你，現在有了機會，自然不能放過。”Fire識趣地適時告辭，不願打擾旁人的親情時刻，隻是離開時朝清洛甩了個眼神，也不知對方當下專注於感動，是否有接收到。這邊遲夜平依舊是一張慈父標配的和藹笑臉，一勺一勺喂清洛吃藥。良藥苦口，這樣少量多次地服用方法，讓苦澀的口味更綿長更回味，似無窮盡般，清洛吞下幾口，隻覺頭皮都麻。當即一把接過藥碗，仰脖咕嘟咕嘟，一氣嗬成。放下時，已是一個空碗。她這邊一口氣灌完又有些後悔，這樣溫情的時刻本就是該拉得越長越好，可能因為她於此太過生疏，才連該怎麽處理都忘了。遲夜平見她如此，並未顯露任何不悅，反倒笑容更深，端起蜜餞遞給她，“這個也要仰脖吞麽？”清洛也笑，轉眼吃了個幹淨。這邊剛用過藥，看門外時，不知何時門口已排了一大隊人，雙手捧著蓋紅巾布的托盤，均垂首候著，十分規矩。打頭的是巧兒，清洛不明所以地招她進來問話，“這是做什麽？好大的排場。”“回少主，近來換季，門主怕您涼著，特意教人做了新衣送來。”巧兒一揮手，門外的人有序地灌入室內。偌大的房間幾乎占了個七分滿。巧兒一一掀開托盤上的紅巾，露出下麵的物件。前麵均是華美的新衣，一看便知是難得的料子，顏色款式都很得宜，連不起眼的扣子都是寶石鑲嵌而成，十幾套衣服之後，跟了幾雙精巧的各色繡鞋與短靴，再後麵，都是些貴重的首飾，足金良玉沒一樣不夠分量。滿室華彩，直閃到人的眼睛。清洛有些傻眼，沒想到這身子的主人是這般等級的富二代，呼吸都窒了窒，感慨她真是好命。遲夜平隻是淡然地站在一邊，像是不覺得這些算什麽大事，半晌後試探地問她，“可還看得上眼？”清洛在心中流下淚水，她以前覺得有錢人一定很快樂，此刻才覺得偏頗，有錢人的快樂她根本想象不到。這樣的排場，竟然好似家常，隻是淡淡問一句可否入得了眼。她怕說得誇張，被人看出端倪，畢竟沒見過世麵的窮人實在很容易露餡，就隻乖巧地點了頭，抱著遲夜平的胳膊道：“謝謝爹，您費心了。”心裏卻十分激動，對遲夜平的好感愈發深了些，幻想起如若這人當真是她的父親該有多好。這樣想來，熊婉當年會選擇他，實在沒什麽意外。清洛之後幾日，著實過得都是養尊處優的日子。自己幾乎都要相信本人就是大家門的繼承人。Fire來看她腿上傷勢恢複情況的時候，她剛嚐過一桌珍饈在消化食兒，喝一點母樹大紅袍，滿足地哼著歌，是副十分愜意的做派。他落在眼裏，頓時有些氣結，抬手撥開她在抖的二郎腿，借勢坐下：“不優雅。”清洛腿上原本泛黑紫的刀口附近已經退了顏色，短短幾天時間幾乎再找不到痕跡。Fire放下心來，卻板著臉，問她：“我記得有人說，要同我牧牛捕魚，隱居山野，遠離那些權勢角逐，但是這人如今好像紙醉金迷花了眼。”清洛聽了拍拍他的肩膀，煞有介事，宛若五十歲古惑仔在回憶當年：“隻怪我那時少不經事，沒見過世麵，真要說起來，還是有錢人的生活滋潤啊。”竟回應得如此利落。Fire愣了愣，感覺眼前這個人跟最初認識的那個小姑娘，價值觀已經有了好大偏差，覺得好笑，抬手敲了她的頭，“數廢話，是你最多。”清洛見他一張臉終於鬆下來，同他說起正事：“我這兩天其實有點憂心，我們的小辮子，也該送到遲門主手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