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大姐本來宛若如廁地背對大家蹲著，此時聽到聲響，轉過來看他們，麵上也是一臉懵，“說出來你們可能不相信，今天家裏沒來雞鴨兔，倒是來了隻氣息奄奄的野豬，他射了一箭，就沒氣兒了。”說著指了指自家男人。後進門的三人：別說了，我們信。躺地上這麽大我還能看不見麽。大壯在母親顧不到的角度看了清洛一眼，視線一落便又輕巧地轉開。不過清洛與Fire都察覺到了。清洛低聲同Fire腹語：“我的天，野豬啊！真的得走了，下次還不一定打啥來。”駱良這行人有著超乎她想象的戰鬥力。大姐依舊是未察覺什麽不對的樣子，隻在口上說著近來事情真是湊巧，然後猛地一拍腦袋，“對了，上次大集剛買了些香料，晚上就吃烤肉吧。”清洛原本有許多槽想吐，此時一聽烤肉，趕忙舉手應援，其他也就顧不上了。這一頓吃得腦滿腸肥，一桌五人晚飯後肚子都是挺著的，像是一齊喝了子母河的水，已有三月懷胎。大姐心滿意足地給大家上了些粗茶，飯後閑談，“我們真是沒少吃。剩下那些肉，怕是放不了兩天就壞了，我一會都醃上，都做成臘肉吧。近來天幹日頭足，半個月就好。到時熏一熏，隨便一炒就很好吃。姑娘你喜不喜歡吃？你要是喜歡，我到時候天天給你做。”大姐說話正興起，好像已經把這兩個借住的年輕人當成一家。清洛看著大姐熱切的眼神看過來，不知怎麽，指尖竟有些抖，“我們要走了，下次有機會的吧。”“這就要走了嗎？昨兒才剛退燒，腿腳還不利索呢，再住些日子也沒關係呀。咱們也算投緣，你們在還熱鬧些，有點人氣兒，不然我每日過得也很無趣的。”大姐說話時很真誠。其實短短的相處能看出她活泛有趣的性格，平日裏隻有悶聲不吭的丈夫和等著她教訓的兒子，確實有些平淡吧。雖然很喜歡近來的生活，清洛還是推辭了大姐的挽留。說了些“家中還有要事，耽誤不得”之類的話。大姐聽說他們第二日一早就要走，也沒多說，隻是淩晨時早早起了床，做了好些方便打包的飯菜。天還未明，清洛與Fire整理好房間又留了銀兩，而後輕手輕腳地出門，打算少麵對一場離別，悄悄離開。可剛出來就看到大姐站在院中，早已在等他們。道別的話並不傷感，除了大姐祝福他們“小兩口”和睦美滿之餘，就都是互相說些保重、再會之類的套話，但不知怎麽，四周的空氣卻有些傷感。本是微不足道的一點插曲，卻是清洛來到西壤至今最舒心的日子。她這時才清楚，自己想要的生活是什麽模樣。告別過後，清洛走開幾步，兀的想起什麽，轉頭笑道：“對了，大壯很關心你，頭腦也聰明，以後別總強逼他背東西了，他可以做得更好。”大姐猛地聽到有人誇她兒子眼睛亮了亮，而後帶著笑意同朝清洛揮手。清洛與Fire走出很遠後，再回頭，還能看到院中有一點人影。直到二人轉彎入山，視線中才再看不見那座小院。Fire見清洛眼眶有些泛紅，笑著同她閑話：“怎麽這麽多愁善感了。”清洛頓了頓，許久沒說話，之後再開口時，卻是另一回事，“你可能沒留意，最近你時常一個人皺著眉發呆。”“啊……是嗎……”Fire一時不知該如何答話。好在二人入了山林，到了之前同駱良約定好再度會麵時的地方，Fire吹起口哨，結束了這場簡短的對話。哨音劃過長林，宛若鳥鳴。片刻後便從各處飛出了一群人，落在他們眼前最打頭的，是個胖子，幾個手勢指揮下，所有人列成齊整三隊，他單膝跪地，埋首恭敬道：“少主。”清洛已聽過Fire的介紹，此時拿捏好分寸，回了句，“駱叔，快起來。”眼前這些人身上皆掛著綠葉枯枝，宛若一支野戰軍，氣色精神卻都很好，想來山裏的東西也被他們吃了不少。駱良一邊示意手下去牽備好的馬車，一邊關切地詢問清洛，“這幾日怎麽樣？身體可好些？給你們送去的東西都吃到了麽。”“嗯，駱叔費心了。都吃到了……野豬很好吃。”清洛麵色僵硬，好像剛打了玻尿酸一般。駱良卻沒覺出哪裏不對，一麵將她向後麵的大道上引，一麵讚同道：“確實，我們吃了幾頭，味道都很好。才說也打一頭送過去給你們嚐嚐。”清洛：？？？我怎麽好像聽到了這山裏動物們的哭聲……等她上了馬車，就聽駱良在外麵吩咐，“直接回家，趕車仔細些，少主身上還有傷。”這個回家，自然是指回赤澤門。本該充滿親情，卻讓她覺得水深火熱的地方。Fire之前一直表現得不希望她回去，她雖然不知道緣由，但不免有所推測，比如他怕她身份被識破，招致災禍。念及此，她伸手將Fire叫進車裏，因知道隨行人都是內力高深的習武之人，耳力過人，是以她說話時聲音壓了又壓，唇片幾乎貼到Fire耳朵上，道：“我有個大膽的想法，我回去就裝失憶，這樣就不用擔心被戳穿了，怎麽樣？ ”Fire一把將她推開，臉色有絲潮紅：“嗯……不怎麽樣。”誒？不是妙計嗎？Fire也學她方才的模樣，湊到她的耳邊，嘴唇時不時狀似不經意地輕擦過她的耳廓，“你不必擔心，路上我會簡單同你介紹赤澤門的情況，屆時我也會盡我所能地給你打掩護，你順其自然，不要憂心……”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清洛一掌落在胸口推開。隻見她正紅著臉垂著眸，一副害羞的樣子。Fire用實際行動給她上了一課，告訴她有些交流姿勢是不可取的，會導致一些臉紅心跳的後遺症。想來她應該也意識到了，半晌麵色也不見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