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兩人忍著心下的怖懼與疑惑,腳下朝那燈火處走去。清洛隻覺得兩股戰戰,耳測都是陰風。幸好身邊有伴兒,才不至於不文明地尿褲子。離著那一豆火光越來越近,竟讓這兩人生出些熟悉之感,等真的走過去,才發覺又回到了落下時的水池這邊。這燈,還是杜言野方才點上的,旁邊一盞有被掰斷的痕跡,接口處正跟他們持著的這座契合。杜言野摸著下巴,不知在想什麽。清洛吞了口涎水,“我們……一直走得直線,怎麽會回到原點的?”杜言野的手腕已經被她掐青了,臉色並不好看,“光線太弱,周圍的參照物都被隱去,會影響我們對周圍環境的感知,也可能中途拐了彎兒自己卻不知道呢唄。”清洛不是很能理解,就聽他繼續道:“要不你站在這,我沿著剛才的路線再走一次。光線隻能沿著比直的空間照過去,你站在這認真看著,是否一直能看到燈光,就知道我有沒有轉彎了。”光沿直線傳播的淺顯道理清洛還是懂的,隻是吃不準此時不明晰的環境裏會不會發生什麽折射、反射、幹涉、衍射之類的幹擾項,非常抗拒杜言野脫離她單獨行動,將頭搖得宛若癲癇,“這個方法不好!可歎我文武雙全,唯獨膽子有些小。若有邊兒上有人還好,若是沒有……實在是怕黑到咬舌。”杜言野聞言沉默片刻,反問道:“文武雙全?”這不是重點!此刻如果不是出於感恩的心,清洛可能已經衝上去揍他了。經過清洛的強烈抗議與暴力威脅,杜言野隻得讓步,說二人再走一次,這次他將雙眼蒙上,借此忽視全部環境幹擾,看看能不能憑大腦的直線指令,找到路段上的不尋常之處。清洛隻得點頭。雖然她並不覺得這個法子一定有效。初中地理老師有講過,閉著眼睛走路很難走出一條直線。因為地轉偏向力的作用,北半球會產生向右的軌道傾斜,南半球相反。是以這是個存在誤差的方法。但是總比兩人分組實驗得好,她還是願意一試的。但是反複實驗了三次之後,兩人還是次次準確無誤地回到了水池邊的燈下。二人都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體力與精力的流失無法忽視。杜言野故計重提,堅持讓清洛等在池邊,看著他走,通過能否看到燈火來判定路線是否是一條直線。“若是到時候兩人反倒走散了怎麽辦?屆時你怎麽走也走不回來,我怎麽等也等不到人……”清洛直歎氣:“或許……我們會困死在這了嗎……”杜言野神色認真地敲了敲她的小腦袋殼。這動作有些像Fire之前嘲諷她腦中除了空腔就是水時的動作,一時有些感慨,此時就聽杜言野道:“這是熊家前幾代人用來禦敵潛藏的最後一道防線,肯定是有出口的。不過那個熊公子踹你下來踹得如此自信,料是不好找就是了。”因頭腦中想起了Fire還沒回神,口中就也不自覺提到他,“哎,要是紅毛在就好了,他總有辦法帶我化險為夷。”“化險為夷?”杜言野一臉歎為觀止的驚奇模樣,搖頭晃腦,“你是不是忘了此時的處境正是拜紅毛兄所賜呀?以前聽說有被人賣了還幫忙數錢的隻當是誇張,誰想真遇見一個被人害了還要念別人好的。”清洛瞪他,一臉不服氣。關於紅毛的種種,之前雖有反駁,但是心裏還是有些動搖,多少當真了一點,此時不由反問,“那杜公子你呢,這樣平白無故地多次救我幫我,是不是也有你的目的?”“啊……你終於記對了我的姓。”杜言野欣慰地抹了一把辛酸淚,臭不要臉道:“我都說了我這人樂善好施,樂於助人,見義勇為,古道熱腸,十分優秀。平日裏都是如此,又不是單單對你如此,有什麽好疑神疑鬼的。”他腔調拿捏得無比認真又耿直。“你連這鬼深湖地宮是熊家前幾代人用來禦敵潛藏的最後一道防線都能脫口而出,是不是了解得有些過了?我隨便懷疑懷疑也很正常吧。”清洛邊翻白眼邊嘟囔。杜言野非常委屈:“都跟你說了,我同熊火派大公子是至交好友,他家有點什麽事兒跟我說說很奇怪嗎?”“直男這樣互相透露平日裏根本接觸不到的瑣碎事難道不奇怪嗎……”說好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呢?清洛再次飛快地認命,“算了,看你們基情四射的,或許也能理解吧。”“什麽情?不過你能理解就好了……”清洛無奈,“哇,你們一個兩個都這麽神秘,我很難辦的。”畢竟腦力有限。杜言野不再同她閑話,開始給她做思想動員,好一番唇舌之後,清洛終於同意了他的實驗之法。杜言野將牆上那個壁燈掰下來,遞到她懷裏,轉身往甬道盡頭的黑暗中走去。清洛想了想追了上去,給他的燈台中加了些魚油,又囑咐他務必不要讓燈滅了。而後便老實停在原地,盯著杜言野手中隨著他漸行漸遠的一點火光。時間顯得很長,一點燈光愈來愈淡,十分模糊。突然一眨眼的功夫,那漆黑中唯一的一點光亮消失了!清洛第一反應是:怪我烏鴉嘴了!一語成讖。下一瞬,她已經發出了幾乎連自己耳膜都要震破的尖叫聲,以確保盡可能讓遠處的杜言野聽到。此時,之前視線中的一點燈火又冒了頭——想來是杜言野聞聲退了一步。“剛——才——看——不——到——了——”清洛努力自我修習著獅子吼。杜言野並沒有出聲回應,緊接著……遠處的一點火光晃了晃,倏地變作了兩點。“怎……怎麽還多了……”先是憑空消失,接著由一變二,清洛隻覺心跳加速,直卡在嗓子眼兒裏。杜言野一直未回話,她便也不敢再出聲,生怕驚擾到黑暗中未知卻恐怖的存在。隻戰戰兢兢站在原處,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