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阿婉卻暗中將他拉住,而後將他擋在身後,對熊成捷傾身施禮,“二哥哥這麽大方又熱心腸,怎麽會跟我計較這種小事呢。天也涼了,敞門吹風有些受不住,要不你將後邊的人打發了,我們關起門來細說?正好我也有些悄悄話想私下裏同你將。”阿婉笑起來特別甜,一雙眼睛像是嵌了碎鑽,BulingBuling的。熊成捷連聲說好,轉身不耐煩地揮退身後的跟班兒,依言將門關上,並拴好扣死。臉上掛著不稱年紀的不要臉,笑眯眯問阿婉:“阿婉妹妹,你有什麽要對我說呀?”阿婉將阿鬆推到牆角,便笑盈盈朝熊成捷走過去。彼時的阿鬆氣得不輕,小拳頭攥得緊緊的,指甲卡進掌心裏,起初還知道疼,慢慢便痛得麻木了。常年在冷漠的後院摸爬滾打,他小小年紀就知道人分九等,趨利避害,尤其是總在熊成捷的拳腳欺侮下討生活,又怎麽會不懂察言觀色,忍氣吞聲。但此時,他卻在想,要是那人接下來做了什麽侮辱他母親或姐姐的事,他定要衝上去不顧死活地同他搏鬥,不管輸贏,不計代價。那個時刻,他可能真的是不太想好好活下去了。可是等他抬起眉眼望向門邊靠近的二人時,卻驚得掉了下巴。隻見向來小步生蓮的阿婉竟一瞬將整條右腿立到頭頂,熊成捷都嚇了一跳回不過神,等他回神時這一腳已照頭劈下,砸得他跪摔在地。阿婉不言不語下手卻是極狠,緊接著又是兩拳,熊成捷臉上鼻血都竄出來,哇哇直叫,在地上滾來滾去躲她,她卻依舊一臉淡定地不停出招。門外已沒了聽到熊成捷叫聲便破門而入的隨從,甚至門都被他自己扣死。一個人要作死,老天都攔不住。這一頓胖揍,注定熊成捷是逃不過了。最後,熊成捷血混著淚跪倒在棺前磕了三個響頭,才被放出門去。阿鬆一麵覺得詫異,一麵又覺得出了口氣心情很爽,“你,你竟然會功夫啊。還比二哥的拳腳厲害許多。”阿婉看他時沉默了一會,同他道歉,“一時沒控製住,怕是要給你惹麻煩了。”“我,我沒關係的!”阿鬆拉住她的手,“可是你怎麽辦,他一定會為難你!甚至……”他想起之前有丫鬟被熊成捷杖斃扔到亂葬崗的事,心有餘悸,一張小臉滿是擔心。阿婉卻輕蔑一哼,“他這樣的,再來五十個,都不夠打。”阿鬆看著她,卻說不出話,原來這個跟他相處了一年多的姐姐有著如此不為人知的一麵。兩人相依相偎地在院中受盡冷暖,原來其實並不互相了解。他遲疑道:“你可知你如今性情已與從前截然不同?怕是日子不會好過。”阿婉雙腿叉開,蹲在地上,十分不雅,口吻也帶些粗狂氣:“本來我就這樣兒。這下也好,以後在你麵前就不用演了,不過在旁人麵前還是得裝一裝的,你也別太擔心,我的演技扔哪個戲園子都是頭牌,以後會盡力罩著你的。”溫婉嫻靜的女孩兒一下變成了社會你婉姐,阿鬆花了好久才接受了這個事實。眼前的熊戰仁絮絮叨叨,酒後已變作另一個人。說話顛來倒去,將記憶中的婉姐反複形容,生怕漏下一點什麽,她便不似她了。清洛聽他說了幾遍,都要背下他的台詞,卻仍沒聽到什麽爆點。再試圖問話引導他什麽,他也都似未聽進去,隻自顧自說自己想說的。她百無聊賴,自己抓了一把水煮毛豆,一顆顆剝好,然後扔到空中用嘴去接。接成功的不多,大都砸到臉上,又彈落到地了。純當個打發時間的消遣。這邊一大盤毛豆都見了底,清洛四周地上已全是豆粒,從她進門到現在,時間已過去許久,熊大叔依舊沉迷過去,無法自拔。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愈發堅定了自己想要遠離熊火派的決心。突然,對麵的人嗚嗚咽咽哭起來,抱頭埋在桌上,竟十分委屈且悲痛欲絕。嘴裏有些含糊不清的話,聽得出來是回憶到婉姐離他而去了。想來這個她,對他很重要就是了。雖說故事不是自己的,可兩人處在一處,對麵正傷心流淚,清洛便也被感染的有些難過。但是好像那些失去重要的人的記憶有些太久了,時間良藥磨平一切,她雖然記得那時自己非常痛楚,卻已回味不出當時具體是怎麽個痛法了。對麵的人哭著哭著,漸漸酒力入頭,昏睡過去。清洛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試問四十多歲的弟弟在你麵前哭鬧不停,換誰能受得了?她輕手輕腳起身,挪到門口將門拉開一條縫,看著劉叔一時不知該如何組織語言,“那個……呃……熊世伯他……睡過去了,您要不進來看看?好看怎麽安排人照料一下。”劉叔伺候主子這麽久,心裏門清兒,躬身行了一個大禮:“謝謝您了。”“好……好說,好說。”清洛一臉尷尬,至此,終於得以脫身。一切有驚無險,甚至任何之前所猜測的事情,均未發生。她有意去找Fire就此事展開交流,互換一下意見和看法。這回沒再蒙頭尋路,攔了個下人領著,終於體會到一次順風順水是何感覺。Fire正在房門外的大樹上仰著,一派瀟灑風流,隻是目光放空,像是有什麽心事。清洛屏退那領路人,走到了樹下,他都沒察覺。清洛默默抬腿踹了一腳樹幹,樹冠之上枝葉輕顫,蒙絡搖綴。Fire翻身從樹上躍下來,見是她,不由笑了笑,“我剛去尋你,倒是未在你房中找到人。”清洛一臉嚴肅,將自己發現熊火派二公子一事、重逢綠兒一事、熊戰仁緬懷家姐酒後反常一事,細細說給Fire聽。Fire聽她劈裏啪啦一頓敘述,有些瞠目結舌,讚歎道:“你現在離開我,業餘生活很豐富啊,簡直精彩紛呈,高潮迭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