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如此星夜兼程,Fire與清洛午時之前,便已經下了船。臨別時,船老大仔細囑咐,“這邊往西走不太平,兩幫正鬥著,你們辦事時記得繞開。”二人心話:我們就是要迎難而上呢。麵上卻道了謝,與船上人揮別。沒一會功夫,貨船已駛得看不清影子,清洛仍在搖手。Fire:“行啦,他們已看不見了,別搖了。”清洛宛如被微博上那些煽情的博主附身,煞有介事地做作道:“我們要珍惜生命裏的每一個過客,每次道別都要認真,你不知道的是,每一次相見都可能是最後一麵。”Fire輕扯她的後脖領往後拽,“歪理是你多。你先珍惜珍惜我這個過客吧。”清洛脆生生答應下來,那一刻,並未覺得他自比她的“過客”有何不妥。兩人西行一路,半個百姓也未見。想來戰亂一起,他們總是趨利避害,躲得最快。西行深入昔日的“雙不管”區,立時有把守的幫眾舉著大刀將他們攔下,聲音渾厚又響亮:“雄火派軍事重地,閑人不得擅入!”清洛望著這人手中的大刀非常興奮,有方向感真的很有用啊,Fire帶她一點路都沒繞,這麽快就找對地方了。“喂!說你呢!不要笑眯眯的!”看守者再次晃了晃手中的大刀:這麽大隻難道看不見嗎?清洛非常客氣地施了一禮,道:“我是有要事來尋熊世伯的,就是你們掌門。”“可有信物。”清洛淡定地搜遍全身,又沉默了半晌: 沒……沒有誒。“此次出來得匆忙……”她感覺那看守者已經不耐煩,右手抖了抖,想拿大刀剁她,好在Fire及時從腰間掏出一塊腰牌:“不知這個可行?”是他入府時熊戰仁給他的門禁通行卡。看守者一眼認出來,態度和善了不少,還將大刀藏到背後,雖然刀尖正從他腦袋後麵鑽出來,看起來有一些詭異。他回道:“原來是掌門府上貴客,唐突了。可惜不湊巧,我們掌門今日一早就回城中了。”“大公子可是一起回去了?”那人答:“那倒沒有,這邊還要靠大公子坐鎮呢。”“那我們找他也是一樣的。麻煩通傳一下,就說林鈞與遲姑娘過來了。”那人態度非常可以,立即轉身去叫傳信兵。清洛慶幸道:“還好不是熊叁川回去熊大叔留下,不然我這麽精妙絕倫的自創瞎話,就沒有施展的舞台了。”Fire抽了抽嘴角,“你還真打算用暗戀他人這種借口?”“好不容易想出來的呢!”清洛認真臉,“你不是還誇我了嗎?誒……等等,你那其實是在嘲諷我?”很快,二人被一路請進重重看守,直抵主帥營帳外臨時隔出的會客廳。熊叁川並不在帳中,說是前麵打了起來,他去監軍了。Fire與清洛各得了一碗發黃的熱水,而後領路人出去忙自己的事物,留他們在此處靜候。清洛看到這碗水毫無飲用欲望,放到一旁,還又用手推遠了些,同Fire咬耳朵:“對了,你能不能具體跟我說說這‘遲洛’的身份。我得了解下自己到底是哪家跑出來的少主,別一會聊天聊崩了。”Fire歪了歪頭,看她:“我還以為你一直沒問,是已反應過來……”又高估你了。“之前一時用不上就沒問。這裏到處都是肅殺之氣,我的心虛之情突然大盛,好怕熊叁川在這待了幾天性情也磨得鐵血了,不好糊弄,動不動就拖我下去砍了之類的。”Fire聽後麵無表情:“哇,有理有據,你的理由還真是充分啊。”清洛不服:“你這次嘲諷我聽出來了!”她還不待進一步發作,就聽Fire打斷道:“不過,他倒是不敢砍你。你還記得,我之前同你提過,西壤此處三派鼎立吧?”清洛難以置信:“你不會說我是赤澤門的少主吧?那也太大牌了!”Fire點頭:“就是這麽大牌。”拜金少女黯然神傷:“可是我那麽窮……我也好想像別的少主那樣揮霍無度哦……”Fire選擇性忽略了這句,片刻後聽她又追問,“可是女孩子也可以當少主嗎?”他繼續補充道:“赤澤門門主遲夜平膝下就婉夫人所生的一個獨女。婉夫人其人,正是熊火派熊戰仁的姐姐,雖說後來證實二人並無血緣關係,但二人多年感情深厚,連帶著兩派關係也一直融洽。不過,婉夫人早亡,算是個憾事。遲門主痛極傷極,十幾年來並未續弦,是故唯一的子女自然就是少主。”往往這種專情男人的故事最容易打動少女心,清洛立刻表示,“太感人了!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孝順他,隻要他給我錢花……”她本欲還想再問Fire,他在這張網中是怎樣的角色,難道是她爹派來的專屬保鏢?她剛啟了唇,就聽帳外一陣腳步聲而來,趕忙閉著嘴,一副暗戀到念不可及的哀怨樣子,時刻準備飆戲。腳步聲愈來愈近,營帳門簾傳來一陣窸窣細響,而後簾子被人撩起。清洛差點就撲上去,進行一番發揮,誰料一打眼,卻不是熊叁川,是方才帶路的小哥並兩個巡邏的。小哥先是詢問了用不用加水,清洛看著放在遠處的那黃澄澄的碗,忍著發幹的嗓子笑得真摯:“不渴不渴。”“那二位便隨我來吧,今日戰事膠著,少主走不開,邀二位過去一敘。”小哥說話間,撩開厚布門簾,躬身立在門側。Fire與清洛趕忙順著鑽出,緊跟在這人身後去見識一下戰場情況。大約走了一刻鍾,便能看到遠處一地身著鎧甲橫屍的將士。西壤此處的勢力陣營雖說是幫派,卻與城主無疑,兵將的裝備都十分規整。清洛一邊念著阿彌陀佛,一麵四處瞎瞄,突然腳下一晃,絆倒在地。清洛內心:我最近小腦休眠了嗎?平衡感這麽差?她側頭去看摔倒的地方,赫然是一具屍身,因身體大部分掩藏在草叢中方才並未留意到,僅一條胳膊探了出來,也就是絆她的罪魁禍首。那士兵許是知道了自己亡後還被踩屍,一張臉都紅了,眼眶上原本的一顆黑痣,襯得愈發明顯。清洛哭喪著臉,碎碎念:“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 亦複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 不垢不淨,不增不減……”Fire倒回來攬過她的肩輕拍,“好了,沒事的。一會我牽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