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Fire並清洛兩人，繞著主城四周饒了一日一夜，小寨荒村都沒省過，這才放心背後確實無人。第二日一早，二人悠哉悠哉地去司璐河搭船，近來風急水急，水路前往那處金礦的所在地，要比騎馬能快上大半日。他們到時，河邊正有小小一艘貨船，船老大並兩個工人將岸上的麻袋一趟趟搬上去，明顯忙不過來。雖時候尚早，但黑雲遮天，天色泛黃，顯然要有一場大雨。Fire上前詢問了對方去向，一聽順路，立馬追問能否搭船行一段路，願意給不錯的酬金。清洛向來是“窮”派代表，聽Fire在談錢就縮著身子躲在他身後。沒有錢就是不硬氣，隻得默默依附金主。雖然Fire好像也沒做什麽正經營生，但是人家就是有錢。大概運氣好，穿成了一個富二代吧。她這邊還在悄悄嫉妒，就聽船老大發話道：“也不差你們倆人，錢就算了，這天就要落雨了，小兄弟不如搭把手趕緊幫我們把貨裝了。貨少損失些，我們也不必挨淋。”Fire非常爽快，“好！”清洛本來也是要出賣自己的勞動力換得船身上的一點容身之所，可Fire在船老大和夥計們的目瞪口呆中雙肩扛起四麻袋貨物，麵色依舊從容，笑對清洛道：“你去一邊歇一下，這點東西應該很快的。那邊有棵樹，你去站到樹下防曬吧，黑了不好看。”清洛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一點想笑，抬頭望了眼烏突突的天空，心話：那我就假裝有太陽吧。為了不顯得自己好吃懶做，毫無貢獻，清洛想起網上曾紅極一時的“程序員鼓勵師”一職，決定效仿一下，對眾人搬運往來的身影大聲道：“你們都是最棒的！下麵我決定獻歌一首，鼓舞大家的士氣！聽完後你們一定充滿力量，更有幹勁！”  “太陽光——金亮亮——，雄雞唱三唱。  花，兒，醒來了，鳥兒，忙梳妝。  小喜鵲，蓋新房，  小蜜蜂，采蜜糖，幸福的生活從哪裏來？要靠勞，動，來創造！”你有勞動嗎？Fire一頭懵，轉身尋歌聲看去，隻見清洛正自我陶醉地載歌載舞，歌是五音稀缺的那種歌，舞是肢體比較尬的那種舞。他深覺慘不忍睹，默默轉過身，假裝自己一直在勞動，並沒回過頭。船老大落在Fire後頭，將他方才一係列動作都收進眼底。異常同情地嘟囔：“小夥相貌堂堂的，又這麽能幹，隨便去一個碼頭都是頭牌工，怎麽搭上這麽個傻大姐，真是讓人心疼。”船老大是個長情的人，這份心疼他一直記了許久。一炷香過去，在Fire大力出奇跡的努力下，大家在落雨前便裝好貨起了錨。船老大放飯時，無比憐愛地看著Fire，偷偷給他的菜碗裏盛滿了燉肉。清洛倒是沒以為船老大是故意為之，隻當自己運氣不好，盛給自己那勺恰好舀到的都是蘿卜和土豆。於是，順利成章地將自己罪惡的筷子伸向Fire碗中……Fire見此，默默將自己的菜碗朝她推了推。船老大斜睨過來，痛心疾首，恨鐵不成鋼。河麵寬闊，豆大的雨點子已霹靂啪啪砸在水麵之上。連船板都敲得直響。好在這貨船夠結實，並未有任何滲水，反倒水漲船高，借助風力，駛得更快了些。此時河麵如覆水霧，見不得其他事物，隻覺一葉舟楫遺世獨立，船老大懶得再看他二人，骨子裏的文藝範兒抑製不住，抑揚頓挫頗做作地吟誦道：“卷地風來忽吹散，大珠小珠落玉盤。”清洛笑嘻嘻同他打岔：“明明是大珠和特大珠落玉盤。”我看你就是個大豬！船老大沉著臉一言不發，麵色欲與天色試比黑。Fire見此覺得好笑，拉著清洛同船老大告辭，說有些暈船要休息，便向上船時分給他們的小間船艙而去。“誒？你不舒服？沒想到你這麽全能的人這時候還蠻嬌氣的嘛。還好吧？”清洛眨著圓滾滾的眼睛關心道，卻又好像有一點看熱鬧的意味。Fire朝她提起一個僵硬的假笑：剛才就該讓船老大把你扔下去喂魚。二人單行通過狹窄的過道，終於到了休息的小艙中。默默躺到木板床上。清洛問：“人家兩派相爭，我們這麽突然過去，是不是得編個借口？我們先統一下口徑吧。”Fire點點頭，正要隨口編出幾個由她選。就聽清洛小聲驚呼：“有了！”她又露出那副自信十足的樣子，“我可以假裝暗戀熊叁川！借口說一日不見甚是想念之類的瞎話，來掩飾我們真實的動機。熊大公子容顏絕美，肯定深受此擾，我這麽說符合邏輯規律又符合客觀事實，一定不會有人懷疑！”她說話間信誓旦旦，隻差在臉上寫上“我絕頂聰明”五個大字。Fire覺得有趣，也煞有介事地配合她：“哇！此計甚妙。”清洛得意洋洋地躺在木板床上闔目養神，時不時哼兩聲小調。一會山西味兒一會碴子味兒，看來確實涉獵過許多民謠。Fire隻差捂住耳朵。兩人前麵一日一夜因一路走走停停，兜兜轉轉，休息得十分不規律。此時躺上床上，聽著雨聲風聲，隨著水波微微搖晃，便愈發地困倦起來。迷迷糊糊，便入了夢。兩人安心睡下，醒來時已是夜裏。耳邊早沒了雨聲。飽睡一頓後便有些再無困意，二人索性爬起來，計劃著去船舷處吹吹風。夜色悄然，船上的人除一兩位值夜的小工，均已入夢輕酣。清洛看身旁人特意稍前半步，為她遮風，竟對這夜色生出些綺念，無比依戀。天幕在雨水的衝刷後，黑中仍舊透亮，明星群群，相互熠熠，染得水麵也星星點點透著亮，鋪灑出一片細碎銀光。清洛心情舒暢，內有所感：“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Fire聞聲朝她看來，側臉掩在夜色中，一雙眸子卻像是裝滿了漫天星子，靜靜看著她，半晌沒轉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