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你為什麽不現真身？他們若是見了仙靈本尊，說不準不但不欺負我們，還會擺宴款待我們呢。”清洛很認真地思考，不過更像是在回味曾經在烈焰幫時吃到的美味，隻差一絲涎水滑出來了。她的聲音被禮樂蓋過，但Fire聽她這樣說道，還是有一瞬緊張，見周圍人都一臉恭敬認真並無察覺，才解除警報。這樣的身份往往意味著更大的危機，你永遠不知道一群狀似虔誠的信徒裏，哪個生了歹意包藏禍心，就像之前那仙靈的下場。正是見過血淋淋的案例，他才決心要掩藏好身份。此時不便與清洛細說，隻得在她看過來時，抬起食指在唇上豎著一比：噓。清洛無條件相信他的所作所為一定很有道理，並且神色堅決到誇張地猛一點頭。惹得一旁看守她的大哥直叫她老實點。她立時狗腿地唯唯諾諾，點頭稱是。顯得非常沒有氣節，仿佛之前那種堅決並不曾出現過。一行人躬身俯首許久，直等長龍似的儀隊走遠才得以直起身子。歡哥感覺自己碰了一鼻子灰，“出門沒看黃曆，沒辦法了，就近找個地兒將就一夜吧。大夥就別解散了，讓人跑了大家都交不了差。希望小公子今日看不到人不要剝我的皮。”他最後一句聲音已低到不過小聲嘟囔，突然又想起什麽，拔高了嗓門：“對了，大勇，你家不就在這兒附近嘛，兄弟們到你那將就將就吧。”“不，不了吧……”應話的人濃眉大眼，應當就是被點了名的大勇，他一臉為難，“上個月我生辰時，兄弟們去我那兒通宵吃酒，事後我被娘子罵了半個月，說吵了她睡覺，她第二日又打掃了許久，還說……說吃光了家裏的存糧。”這大勇說話的口吻一看就是老實人。俗話說得好：老實人，孤立你；毛毛蟲，塞包裏；上廁所，不帶你；鉛筆盒，扔樓裏；值日生，全讓你；放學走，不等你；叫外賣，漏掉你；倒垃圾，全讓你；去食堂，搶你特麽的大雞腿。網絡人民的智慧誠不欺吾，這話果真十分有道理。所以大勇這一次，也沒逃脫老實人的宿命。周圍幾個大漢一擁而上，同他勾肩搭背，三言兩句勸慰道：“哎，男子漢大丈夫胸襟開闊，怎麽能聽婦人之見，如此狹隘。”“咱哥兒幾個今兒是為了公務在身，這次肯定不會打擾到弟妹，你莫怕。”“要我說，勇哥你也不能總這麽慫，你若不發威，她還當自己是一家之主呢。”“對了，你家上次剩的酒還有吧？”一群男人聒噪起來，跟三姑六婆的茶話會並無區別。大勇被強行駕著拐了方向，一行人浩浩蕩蕩，想來正是朝他家去了。奈何這群人閑話也不忘本職，後麵幾個大漢將Fire和清洛圍得團團轉。二人隻得暫時放棄逃跑，專心聽八卦之餘不忘在心裏心疼了一下大勇，並為其點上了一根蠟。之前歡哥口中“小公子”三個字，清洛和Fire倒是都聽進了心裏。Fire此前就有此猜測，隻是尚未確認，如此一來倒是得了驗證。清洛之前在杜言野的酒樓中出賣勞動力時，也沒少同掌櫃的各種打聽，秉持著“到了熊火派的地盤要稍稍做做功課”的上進思想，也確實了解了一些事情。熊火派掌門熊戰仁的夫人生下兩位公子，大公子熊叁川端正沉穩，被作為接班人培養，是如今的少幫主；小兒子就比較跑偏了，不太上心在幫派管理之事，反倒有些雜七雜八上不了台麵的惡趣味。如果近來為難他們的人，一直都是這位小公子的話，清洛覺得那他真的很奇怪，大家無冤無仇為什麽下手這麽黑？她試圖捋順思路，就聽前麵人聲嚷著“到了到了”。路程果然不遠。眾人一進門就看到摘菜的女子驚詫且發黑的一張臉，大勇被頂在人群前頭，也不知要說什麽，吞吞吐吐，一米八幾的大漢緊張得直摳手。不過最後這行人還是進了門，圍在一麵方桌擠得滿滿當當，一副坐等上菜的架勢。感覺那婦人看了頭頂都在冒煙。清洛與Fire被捆了手腳，扔在牆根兒，繩子的另一頭捆在歡哥的腰上，他自信地表示：“繩子一震動我就能感覺到！你們別想趁我們吃飯解開繩子偷溜。”清洛微笑，一臉乖巧：MMP。然而大話說得滿，打臉來得快。一群人入夜時便喝得醉醺醺，競相吹起牛來，根本沒人察覺清洛在用牙幫Fire解繩結，她腮幫子咬酸了便歇歇，不忘抱怨：“你就是太謹慎，化成紅狼嗖一下不就脫繩套了？他們都喝高了，別說看不到你的真身，就算看到了，酒醒後也隻當發夢。”當然她就是過過嘴癮，說完又趕緊去咬繩結了。當真的為Fire鬆綁的那一刻，她幾乎不敢相信，麵上驕傲又欣喜，情不自禁低呼了一聲。Fire：？？？別人賣隊友就算了，你竟然賣自己？是的，這一聲引得歡哥回了頭，雙雙逃出生天的計劃被迫流產。在清洛舍命糾纏下，最終Fire倒是逃了出去。她來不及感慨自己舍己為人的偉大，便開始祈求上蒼，希望Fire不要被追出去的人找到。可謂非常之忙碌。畢竟她的牙力已經不足以再給他解一回繩了。一個多時辰之後，七八個大漢垂頭喪氣歸來，顯然是沒追回人。清洛自豪：我最近祈禱真的很靈驗誒。這些幫眾哪裏還敢繼續飲酒吹牛，搬起小板凳圍著清洛坐了一圈，老老實實注目著她，一麵痛心疾首，一麵告誡自己：最後一個可不能再丟了。背後一桌殘羹冷菜，襯得場景格外蕭瑟。清洛被看得發毛，索性把臉往膝蓋裏一藏，倒是睡了個囫圇覺。天快亮時，被哭喪著臉的歡哥晃了起來，這群人怕再有變故，決定早早回去複命，清洛打了個哈欠，也就被推搡著出發了。天色尚早，略有些寒涼。好在路途不長，沒一會功夫，便到了地方。看起來應該是宅子的一處側門，綁人這種事果然不能光明正大。清洛邁進門時，情不自禁回頭看了眼，不知Fire是否在暗中觀察，希望他能早點來救她吧。因為她這一刻頭腦裏又恢複了熟悉的彈幕：九尾蛇紅線蛛九尾蛇紅線蛛九尾蛇紅線蛛……她被帶到一處院落，大宅子彎彎繞繞幾進幾出，她也沒記清路，這院中的小廝囑咐他們稍等，自己去喚公子過來廳中一敘。歡哥幾人倒是客氣，對這小廝也點頭哈腰的。隻是等了許久，也不見人來。清洛倒還好，那些大漢倒是流了一頭冷汗。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麵。門外終於傳來腳步聲，尚未拐進房中，隻隔著簾子能看到一段人影，然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隻聽有些熟悉的聲音嚷道：“大早擾人清夢，這些不會辦事兒的廢物。來人！先把他們的手腳給我砍了！”清洛：嗯？起床氣有點大呢。不過誰管這些呢，反正沒說先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