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清洛隻覺冷汗如注,本就濡濕的衣服更是呱呱濕,好像人形灑水車。腦中有六個字一直重複,組成密密麻麻的彈幕:九尾蛇紅線蛛九尾蛇紅線蛛九尾蛇紅線蛛……眼前的麵具人看不到表情,一雙眼睛也掩藏在陰影之下,此時抬起手,將清洛口中塞著的布巾取了出來,而後用這布將她腕上粘稠的液體擦得幹淨。緊接著略微傾身,去開她身上的鎖。清洛嗓子發幹,也不知這人是要幹嘛,喉間發顫:“大哥……大爺……”“是我。”麵具人瞥了她一眼,又繼續埋頭解鎖。清洛楞了一下。這大漢變聲啦?變聲期來得好晚啊。而且變得很熟悉,她試探地張嘴:“紅毛?”“不然?還能有別人救你?”Fire見她一副嚇傻了的模樣,趕緊將麵具摘下,給她確認,以便她安心。鎖已解開,清洛滑坐在地,直拍胸口,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放鬆下來。“先別癱,先出去。”他將她從地上拉起來。清洛跟著他走下高台,停到方才被擊昏的那大漢身旁。她的目光再次轉過眼前的Fire,依舊覺得陌生不已,“你迅速增肥啦?我都沒認出來。”“這裏的人都又壯又胖,所以我在衣服裏墊了東西,優化了一下身形。不然豈不是很容易被拆穿。”Fire扳著她的肩膀,扭著她轉過身,自己蹲下來去脫地上大漢的衣服。片刻後將麵具人的衣服、麵具並鞋子塞到清洛手裏,“快套上。裏麵的衣服不要脫了,再把他的裏衣裹在身上,這樣看起來壯一點。”說完自顧轉過身,非禮勿視。清洛也知道情勢危急,非常高效且圓滿地完成了任務,整個人胖了幾圈。又覺得身高不夠,穿鞋之前,在腳跟附近墊了兩塊隨手撿的石頭,自製了兩個內增高墊。等她轉身,就看到那大漢光溜溜躺在地上,臉上蒙著一塊汗巾,就是剛才用來擦她腕上液體那塊。遮羞隻遮臉,很科學。雖然清洛覺得這樣讓人赤條條地躺在地上有一絲無情。但她還是毅然決然跟著Fire幾步跨到門邊。而Fire走到門邊卻停下來,將她掩在身後,從懷中掏出一枚細長的玉哨,吹了幾個怪調。“是你偷了他的哨子?”清洛耳邊開始聽到一些摩擦的稀疏聲,她好奇地從他肩頸處探出腦袋。隻見那些灰撲撲的陶壇口湧出團團黑色,像黑色的棉花中間插著許多熒光紅的小棍。待這些東西行到光線稍明亮的地方,清洛才看清,這些想來就是紅線珠,除了腹部一根瑩瑩發光的紅線外,通體漆黑,毛茸茸的,八條腿上更是像用了飄柔又做了護理,拖著一綹綹絲般順滑的“長發”。正集中地朝那大漢的麵門匯集。有離得近的,已率先爬上了大漢的臉,那些長長的腿毛突然像有了生命,向大漢的口、鼻、耳中探去。清洛再看不下去,止不住幹嘔兩聲。身上的雞皮疙瘩久久不退。很明顯這就是“投喂”的方式,之前那種粘稠的液體便是餌劑,如果不是Fire來救,那陷入這樣境地的人就是她了,蜘蛛身上的長毛探進鼻腔口腔,她想都不敢想,將麵具帶到臉上,轉過了身,“我們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Fire看了她一眼,領著她連過三門,出了這間石室,道:“作惡之人,惡必報之,有什麽不對?”說完,他自己卻別開視線。清洛摳著手心沒法反駁,“很對。剛才視覺衝擊太大,我不小心聖母了。”而他們其實算早早退出來了,視覺衝擊大的還在後邊呢。Fire心中早就有規劃線路,此時帶著她一路走得都是無人的石道。清洛覺得驚奇不已:“你已經背過了這裏的路?我被綁來很久了麽?”“快一天了。我跟綠兒在廚房遇到了襲擊,察覺情況不對,去後院找你時,你已經不在了。我看到了你留下的暗號,但是沒看得懂。”他說話時還能感受到擔心的情緒。清洛撓頭:我有留記號嗎?我怎麽不知道?“什麽暗號?”“我去檢查時沒看到什麽掙紮打鬥的痕跡,隻有一截折下的嫩枝插在牆角。不是給我的暗示麽?”“嗯……不,不是啊。”Fire恍然:“是我太急了。應該想到的,你這個腦子應該想不到給我留下暗號的。”清洛斜眼:不許說出來!“那僅一天時間,你是怎麽找到我,並且混進來搞得門兒清的?”清洛之前還在嫌棄Fire手腳慢不來救她,此時又覺得十分佩服。Fire三言兩語講了經過。他當時發現清洛被劫,察覺之前向他下手的人應是同一夥,一次不成,必有後招。於是將綠兒安頓到別處,自己夜裏故意不設防,讓那些再度來襲的人順利得手。而他在進入此處後,略施小計,與押送自己的麵具人互換身份,李代桃僵。不僅沒露馬腳,還一並套出了地形圖。其實,他一直能感應到清洛所困的位置,隻是水牢設了鎖,他無法進入,才強自鎮定等了半天。此時看著身邊這個又有了精神的家夥,心底沒由來的有一絲後怕。兩人半晌後,走到一處石閘門,閘門開著,透進光來。清洛激動地想要來個加速跑,被Fire一把攔住。“這是唯一一道沒人把手的出口,僅作備用。之前從地圖上看,外頭是這府上的雜貨堆,翻過牆再往外,便是前院兒了。外麵與裏麵又是兩個世界,我們等天色暗些再行動吧,比較穩妥。”他看向她解釋,又歎氣,“希望沒人經過。也希望他們不要太快發現你不見了。”咕嚕一聲響。還不待清洛答話,肚子已經先聲奪人。她確實太久沒吃東西,還被折騰得十分耗體力。她可憐巴巴地抬眼看Fire,擺了個自以為我見猶憐的模樣,但她不知道自己早就狼狽得宛若妖魔鬼怪,做出什麽姿勢都很嚇人。Fire憋著笑,沒敢點明。無奈攤開手聳聳肩,“我身上也並無吃食。要說此處唯一跟食物沾邊兒的,可能就是秀色可餐的我了。”清洛補充:“還有我,還有我。”看她這副醜不自知的表現,Fire終於沒忍住,露出一點笑意。這點笑意,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他緊鎖的眉頭。因為此時,他突然聽到身後悠長的石道裏傳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