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本想按著蘿卜的樣子去找的,可是根本沒有跟蘿卜長的像的東西,就算找到了萬一是野蘿卜怎麽辦,完全不能充當人參給紅毛補身體啊。清洛止不住惆悵滿懷。而且,她隻知道蘿卜生在地下那一部分長什麽樣子,地上的那部分因為平日吃不到,具體什麽樣子她也從未留意。但這些消極的思想在清洛的頭腦中轉瞬即逝,她樂觀地想起之前曾看過的種種小說或者電視劇,但凡千年人參、天山雪蓮、珍稀靈芝之類的東西都是在懸崖峭壁之類危險的地方才能采集到。頓時腦中,鋪就一條明路。她一路撿著艱險的地方走,鋸葉的花草在她露出來的皮膚上劃滿了紅道子,她也不管不顧,一路走著,幾次腳滑都險些從險路陡坡上滾下去,她開始還驚慌害怕些,走久了也就習慣了,雙腿麻木地一直前行,已不知道累,就隻是機械重複,眼睛一直盯著陡處找尋有沒有可能是人參的植物,但凡覺得可能的都要挖開看看,結果不是草根就是蚯蚓,徒弄得一手泥土,如此反複,實在受不了就啃口餅,看著漸漸癟下去的食囊,她好想給大娘打外賣電話,再搞它百八十張大烙餅。如此反複,直到天色漸暗,在山林行走已有困難。各種蟲鳴開始競相奏響,愈發顯得老林靜謐。時不時的幾聲樹鳥離巢的撲棱聲,再或是遠處的野狼嚎叫,襯著這被林木遮擋斑駁了的月色,讓一直專心找參的清洛突然意識到自己身處的環境。她本就是怕黑的,更別說是孤身一人半夜裏在深山老林眾晃蕩。恐懼的意識一旦爬上腦子,便難再擺脫,下意識不斷圍著這話題發酵,她不覺微微顫抖起來,警惕地僵立在原地,隻覺身後有千萬雙可怖的眼睛在近處死死盯著自己。她緊張地稍一挪動,腳下一滑,終於在千萬次有驚無險的腳滑之後成功滾落。意識朦朧中有千萬隻白蘿卜那麽大的山參圍著自己跳啊轉啊,竟還都能開口說話,說話的太多,朦朦朧朧地聽不清楚,卻隻見一個長得像胡蘿卜似的跳出來,跳了一段孔雀舞,彪悍地開口說,快選我,快選我,不然我就咬死你!而清洛顯然更喜歡它身後那個白白胖胖的,就在神色猶豫著如何拒絕胡蘿卜的自薦時,那蘿卜果然撲上來就要咬她!張開了血盆大口!“啊!————”一聲殺豬般的嚎叫響徹雲霄,驚得林中鳥兒撲啦啦地一同飛向高空。清洛痛得慘叫過後,直挺挺坐起來,像詐屍一樣。滿眼眶的淚珠在轉。一男子坐在她側對麵,還沉浸在方才獅吼的摧殘之中,表情像是一顆苦瓜。“姑娘,你終於醒了,在下方才在你耳邊說了半晌的話,都沒動靜,還以為……”那聲音好聽得緊。可清洛並未能全神貫注聽進去,她順著痛覺看見自己左腳的鞋襪都被脫了下來,大腳趾紅紅腫腫地立在那,甚為悲壯。不禁感歎:“啊!你這個人好狠毒,空長了一副好皮囊!為什麽趁人之危攻擊我一個弱女子?”“我看姑娘昏迷不醒,一時救人心切,就掐了你的隱白穴與大敦穴……”“疼死我了,你不知道手上神經多嗎?說不定不用這麽大力我就能醒。”清洛淚眼汪汪地抱怨。少年郎也不回話,就直直看著她的雙手。嗯……髒得已經難以分辨了,如果是她自己,估計也是不願碰的……清洛無言以對,但是秉持了輸人不輸陣的氣勢,還是“哼”了一聲。雖然這樣對待救命恩人不太好,可她實在太疼了。清洛不再理他,自顧揪了幾片帶露水的大葉子,勉強清理了雙手。穿好鞋襪走起路時,還顫顫地疼。剩的半個餅已經在滾下來的時候不知滾哪裏去了,此時腹中空空,看著那少年端來一碗水、還有隻雞腿,之前還甚有氣節的清洛趕緊堆著笑臉迎上去。什麽承蒙壯士相救啊,感激不盡無以為報,日後用得著一定要說話啊。那少年也不能讓自己顯得小氣了不是,客氣兩句把吃喝遞給她,表情一直是帶著笑的。水足飯飽,清洛滿意地拍拍鼓起來的肚皮,開始了跟那少年閑話家常。“公子怎麽稱呼呀?真是宅心仁厚,令人敬佩!”吹噓使人上癮。“哦,在下杜言野,眼下正是季節,上山捉幾顆山參,有幸識得姑娘。”你是想說碰上我是你不走運吧,清洛暗暗將人家行為定義,笑著開口:“杜原野?好一馬平川一望無垠的名字哦。”怎麽不叫亞馬遜呀。說完清洛哈哈笑了兩聲,大仇得報的模樣,好像腳丫也不疼了。杜言野看她一副小人得誌,也跟著笑了笑,覺得這姑娘心胸狹隘得有趣,又開口說了一遍:“杜言野。”“你說上山捉參?怎麽弄呀,你教教我唄,我家裏有病人急用。”清洛無視他的名字,恍然反應起他方才的話,不知紅毛能撐多久,隱隱發急。杜言野帶著她向後拐進一片植被繁茂之處,這裏處處纏著紅絲線拴著銅錢,繞過這棵樹又繞過那棵樹,兜兜轉轉地纏繞了好大一片範圍。再看這範圍內,地麵上許多矮趴趴的綠莖係著紅綢細帶。清洛看看這架勢,再想想自己先前滾下來時遺落的小鏟子,兩套裝備的對比之下,頓感羞愧難當。看身側女子好奇又驚詫地打量這一切,杜言野簡單講了幾句:“參是有靈氣的東西,山裏的老人都傳寶參都可化作綠襖紅卦小辮子的孩童,在山野之間遊蕩,就算不成形的參也可在土地裏移動,於是就有了采參人慣用的捆束方法,如眼前這樣布置,你捆住的山參就跑不了了。”清洛一副恍然大悟,要多深刻有多深刻。杜言野遞她一柄鏟子,指著近處的一處紅綢係住的綠莖,道:“這顆挖出來,就歸姑娘,權當薄禮,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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