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清洛領著綠兒推門進去的時候，Fire仍舊一副迷死人的姿態側躺在那。這二人一臉巴盼的樣子齊齊盯著他。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紅毛又撚了一片桃花糕，打趣清洛，說：“呦，聽聞方才有人仗義執言，十足的勇猛，可是解氣了？”清洛不知怎麽一聽勇猛一詞突然聯想到猛獁象，再把象腦袋換成自己的臉，硬是咳半天。緩過勁才說明了來意。一大一小兩個女孩子，眨著大眼睛，忽閃忽閃。Fire垂下眼睫，不知怎麽有些心悸，沒思考就應承下來，要了綠兒姐姐的生辰八字，和肉團的一滴血。手掌合在肉團的小肉手，閉眼凝思，一副駕輕就熟、手到擒來的模樣。半晌過去，卻見他額角密密滲出汗珠來。似憋了一口氣似的，嗆了一聲，睜開眼，多少有那麽點狼狽的意思，清洛拿著帕子迎過去，不知怎麽個狀況。“你姓什麽？南疆鍾離氏？”Fire蹙眉盯著小肉團，一臉嚴肅。隻見肉團點了點頭，略有失望。他伸手揉揉她的發髻，聲音柔和，“抱歉，南疆鍾離家的女子，個個天賦異稟，命途難測，不是我這一點靈力可以妄自揣度的。”清洛對這個小肉團的憐愛之情更甚，其實她早該知道這孩子太過不凡，哪家孩子可以自己控製身體生長。她捏捏肉團的小肉臉，見她一雙圓溜溜的烏眸子眨了兩眨，終是褪去那層憂愁的顏色，還歸天真。情緒控製能力還真是驚人。清洛對她尤為喜歡，便整日帶著她玩，聊些亂七八糟的逗笑段子，兩人倒也合得來，親得不成樣子。一日玩得正興起，小肉團突然很認真地對清洛說了一句話，聽得清洛一噎，她說：“洛姐姐，你最近見了我都不想上茅廁了，我好不習慣！”隻是不鬧肚子了好嗎……清洛覺得，肉團一定覺得自己是屎尿多的那類人，一時有點欲哭無淚。這兩日，Fire倒是人模人樣地掐起手指，夜觀起星象來，不知在算計什麽，他不說，清洛也懶得問。烈焰幫的城中搜查依舊大張旗鼓，隻是這瀾清軒卻不曾有人來搜查，那日遊行時放鞭炮搗亂的人，也一直再未出現日子過得倒也悠閑，清洛巴巴手指，轉眼都一周出頭了。其實這樣呆著也好，反正她從異時空來，也不知自己在這是怎樣身份、要做些什麽，索性灑脫自在一點，隻是，沒有電的日子真的不好過啊。清洛也是閑不住的性子，夜裏沒事就窩在化作狼形的Fire的肚皮上，時間久了也不顧及什麽男女交往不文明的問題了，焰色如炬，又柔軟適宜，隻是她完全弄不懂，紅毛到底什麽時候化作人形，什麽時候變作獸形呢？這夜裏，清洛對肉團又一次憐憫之情泛濫，扯著紅毛的紅毛，一個勁追問他到底有沒有什麽旁門左道幫幫綠兒，哪怕提供點小線索也好。西壤之南便是遼闊中原，中原再南，才是南疆，鍾離氏一族一直是南疆望族，如平民口口相傳的那樣，此族代代都會出一個女子，而這女子勢必天賦異稟，有他人匪夷所思的本事，命途難測，無人可度，身上也都帶著如枚印章般的烙印。她們都有一條注定，卻未知的路途要走。隻是不知這個小小的肉團子是如何跋山涉水，遠渡至此，畢竟她再本事也不過是個單薄瘦弱的女娃娃。清洛念及此，惻隱之心再次大動，又十足地好奇，激動之下一腳踹到紅毛屁股上，“喂，你說，綠兒會有什麽本事？”紅毛猛地被一腳蹬過，吸一口涼氣又不好發作，隻得自己揉著，“剛說了不能預測，你腦袋當初落陷阱的時候灌水了吧？”話音未落，屁股上又實實挨了一下。“我倒是可以將以前那些異稟女子的本事講與你聽聽”，他挪開了一點，以防再遭不測，“聽說兩百年前有一位可以控製天色陰晴、風向東西的，一百二十年前有能吃進天雷地火，轉而點石成金的，七十多年前還有位能控製樹木脫土直立行走的，最近的也是四十幾年前了，剛生下來的小娃娃就能將無形之水化作有形之物，就那麽通透地立在那，不墜不腐。隻是……”他的聲音一轉，這轉折的意味再明顯不過。清洛突發不詳的感覺，心尖一揪。“雖說每隔那麽二三十年就會有這樣的女子誕生，可對這樣罕見的女娃虎視眈眈的暗處勢力也不容小覷，雖說時常有人想去擄人卻從未成功，然而十年前，鍾離一脈卻幾乎要慘遭滅門，死傷的死傷，離散的離散，甚至至今都沒人知曉是誰在背後出的棋。那之前鍾離府上少夫人剛誕下一個靈巧的二小姐，身上竟也帶著印記，那是鍾離一脈唯一一代誕下有兩女都帶印記，為此鍾離老爺還樂得不行，祭天酬神，覺得這是家族興盛之昭，可再半年之後，就隻剩敗落的宅院和頹圮的磚牆了。”紅毛娓娓道來，末了一歎。“你是說……綠兒很可能正是傳言中鍾離家的二小姐？”清洛突然撲過去，蹙著眉。不知何時，說話的毛皮動物已變成一枚帥哥，詫異地盯著清洛：“太意外了，沒想到有一天你也會有這樣的反應速度！”諷刺我……清洛臉一黑，又聽他說：“應該正是如此，若沒記錯，她的名字該是鍾離欞。”鍾離欞。清洛若有所思的念著這名字，就著窗外朦朧的月色，不自覺地打起盹來。夢裏出現了那小肉團子，還有她姐姐，是個一身翠色的少女，身上層層疊疊深深淺淺的綠，離得不遠，卻怎麽也看不清她的臉，清洛心急地朝那綠衣少女走去，卻突然間漫天揚滿了柳絮，什麽也看不清，鼻頭癢癢的直想打噴嚏，越急著前行去一窺究竟，越原地動彈不得，清洛索性暴躁起來，對著空中柳絮一陣抓撓撕咬。“啊——！”一聲大嚎，將清洛驚得醒來，發現紅毛正可憐巴巴地抱著尾巴，很疼痛的模樣，那尾巴上滿是口水，還隱隱看得牙印。清洛呸呸地吐出一嘴毛，嘿嘿幹笑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