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喂\u001f——下麵的姑娘！抓住繩子！我拉你上來！”坑口傳來中年男子的聲音，隨後一根繩子吊了下來，繩尾在兩人眼前晃動著。看來獵戶終於出場了！清洛摩拳擦掌，心思湧動：他會不會真的有一個帥到慘絕人寰的侄子呢？如此一來，井下一番對話被打斷，脫困獲救自然是當務之急，是以二人默契地選擇了放棄對話。清洛趕忙抓了那繩子，似乎又覺得不發一言就拋下患難之交不太道德，解釋道：“你聽到了，他叫的姑娘嘛，那肯定是我了，我就先上去了。你別怕，等我獲救了，我就拉你也上去！”她說到這意識到了一個技術難關，“你這麽重我不一定拽得動你，畢竟我就是纖纖弱弱的小姑娘嘛，風一吹都要卷跑了的。不過你放心，我學過滑輪，最多費點時間，反正不會扔下你的。”她說完略一咂摸，覺得自己事事周全且仁至義盡，遂縱身一跳，死死抓緊繩索，淩空的時候還不忘亂蹬以助力，直到上麵的大叔喊，姑娘你別亂晃呀，我快扯不住繩子了，方才作罷。紅毛安詳地趴在坑底，視線隨她的身影一點點上升，臉上全是問號：風一吹能卷得跑？清洛被救上去後，用一旁的樹杆作軸，自己賣力地把Fire弄了上去。她覺得自己有諾必踐，十分君子，正洋洋得意。可那大叔看到Fire後，竟驚惶地跪倒在地，不住地重複著仙靈恕罪，仙靈饒命。本想張口討些吃食的清洛，一時不好打斷，自詡高素質的她不能不尊重人家的信仰呀。而看那紅毛卻是一臉淡定，顯然並不驚訝於此。就算它現在紅毛油亮蓬鬆，那最多也隻能說明這可以誕生一件優質的毛皮大衣，可跟神靈有什麽關係？難道會是狐仙嗎？可它說自己是狼呀……清洛翻著白眼揉著肚子，忍著饑餓旁觀，內心為自己奏了一曲悲涼的《小白菜》做ＢＧＭ。Fire轉身就走，示意清洛跟上去。她站得腿都僵了，看一眼仍舊跪地的大叔後，選擇了跟它離開，連禽獸都要拜這麽久的大叔應該是很不靠譜吧，不能指望他填飽肚子了，人要長遠地看問題。她跟在紅毛後邊，一直走得慢吞吞，不斷嘟噥餓，在見到一樹果子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眼冒精光地撲了上去，恢複了活力。果子摘了一捧又一捧，在地上堆成一座碉堡，讓人情不自禁地在周圍尋找董存瑞的身影。雖是沒見過的果子，但是紅毛帶她來的，怎麽說也是共過患難的，想來不會是毒果子。她自顧自地盤膝坐下，肅穆又認真地開始擦果子，隻見她哈氣猛擦哈氣猛擦哈氣，直至雙袖難再辨認出本來麵目，擦淨的擺在另一邊，左邊的碉堡真跟被董存瑞舍命炸了似的，飛速崩塌，右麵的碉堡隨之建立。擦著擦著突然看到周圍圍上來許多人馬，著裝統一，正朝著她們逼近，她趕忙飛起一腳，將在旁睡覺的Fire踢醒，並擺了一個自以為英姿颯爽的造型，問它知不知道那群人是怎麽回事。而此時，一眾人馬已從西、北兩個方向圍得很近了。那一堆人，竟然同時禮拜，齊齊道：“拜見仙靈。”Fire見狀來不及多說，匆忙將清洛馱在背上，轉身向東邊密林跑去。東邊低矮植被密集，大隊人馬很難通過。而這般緊急的情況，那一身鵝黃的女子揮舞著已經灰黑的袖子，不忘趕忙在懷中揣上幾枚果子。她伏在紅毛背上，被此刻的危機沒有半點警覺，滿心滿眼都是自責，極其懊惱：我為什麽不摘一個吃一個？就算一時腦熱摘了一堆，為什麽不擦一個吃一個？搞到現在全白忙了，想起來就腰疼。想到說不準那些不知哪裏竄出來的追兵正在享受她的勞動果實，她簡直氣得牙齦出血。“抓好！”Fire感覺到背上的人在神遊，不由提醒，可它的足踝昨被捕獸夾所傷，一動就生疼，強行快速奔跑，便不可避免地微微跛足。這一顛不要緊，清洛偏頭的功夫正好被前麵橫生的樹枝劃破了臉，突地一疼，拿手一摸便見一手的血！她滿麵漸漸蒼白，意識迷離，翻著白眼從Fire背上一頭栽倒下來，轉體九十度完成大馬趴。清洛再次醒來的時候，隻覺得晃晃悠悠的。麵前的紅毛無語地看著她。“你竟然還暈血！這下子被抓了吧！”說完這句，Fire長歎一口氣，像是在平複無語至極的情緒。清洛起初沒擺它，摸摸懷中，果子好像都沒了，大概是墜下來的時候都摔出去了，人一餓容易情緒激動，本來聽Fire責怪她也沒動什麽肝火，畢竟人家說的挺對的，可此時發現藏的僅有的一點食物沒了蹤影，情緒瞬間像蓄了一百年的水庫突然開閘，崩塌得好沒道理，便也沒解釋自己不知為何隻暈自己的血，突然吼著回它：“誰要你管！你幹嘛不丟下我自己逃命去！”Fire怔忡一瞬，一時忘了回擊。細想想，眼前的這個小姑娘雖然有點腦袋不太靈光，但她小心地幫它開過捕獸夾，扯下袖口的布給它包紮過，在她爬出陷坑後，第一件事便是拉它上去，即使自己餓得筋疲力盡……它又怎麽可以在她昏迷的時候棄之不顧呢。哎，算了算了。就當日行一善吧。如此想著，它便不再賭氣。俯下身，將頭湊在清洛手臂，用舌尖為她舔舐傷口。清洛本就餓得虛脫，適才它跑那麽快，摔下來時又被地上殘枝劃傷了好大一片。清洛的臉像極了六月的天，可以說是十分敏感又情緒化的少女了，突然就落了淚，若觸到了漫天雲霞，內心一片溫軟。她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還沒人對她這麽好。不由將臉埋進Fire的紅毛裏麵，嗷嗷哭出聲響。哭著哭著，清洛突然又笑了。這突然的情緒轉變，愣是把Fire搞得一抽搐。怒轉雨又轉晴隻在片刻之間，百花影後都要為她點一個讚，誇她一聲“神經病吧”。她說剛才撲在Fire身上時，感覺懷中一硌，用手一摸竟然是兩顆果子，原來沒有全掉出去。清洛特豪爽特仗義地一人分了一顆，Fire那份被當事人一口吞了，而清洛卻突然目漏精光地笑個不停，得意地問它：“你饞不？饞不？”這種自己吃給別人看的行為，基本可以概括為賤氣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