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 世界的終焉
“怎麽了，李昭。”陽子從水中站起身來，片衣不遮的她煙眉微蹙，有些憂心地看著他。“什麽我們假的？我們哪裏假了？”
李昭深深地吸了口氣，後退了兩步，然後，目光掠過了陽子、蝶舞、小郡主，最後落在了冰瑤的臉頰上：
“冰瑤，距離我當初離開機械帝都，已經過了六個月，對吧？”
“對啊。”冰瑤猛然點頭。
“那麽……”李昭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這個“冰瑤”，咬牙切齒地道，“我們的孩子呢？當初我前往機械帝都的時候，你已經懷孕三個月了，現在過了六個月，那麽你的肚子也應該是隆起的吧？”
“我……”被他這麽一說，冰瑤頓時一愣，她居然再也說不出話來！她直愣愣地看著，秀眉微微蹙起，然後認真地看著他道：
“李昭，別胡鬧了，我就是冰瑤啊。我們的孩子……我……我……我們的孩子已經生下來了啊！現在正在家裏呢！”
“在家裏？真是越說越蹩腳。”李昭冷笑著看著眼前的這個“冰瑤，那麽，我問你，我們的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長什麽樣？頭上有幾根毛？長得像誰？”
被他這麽一問，眼前的冰瑤再次語塞。她支支吾吾半天，一對焦急而憂傷的美眸看著他，嘴唇抿動，支支吾吾，卻是半天說不上話來！
“說不出來對吧？”李昭冷笑著，淡淡地說道，“說不出來是正常的。自從我從遊樂場醒過來之後就覺得這一切不太對勁，為什麽我會不記得我離開機械帝都的事？因為我根本就沒有離開機械帝都，我一直都在機械帝都！還有，為什麽現在是大夏天，卻有櫻花？為什麽我不記得自己怎麽到浴場的？為什麽我看不到浴場的招牌？為什麽這個浴場的結構和我在日月村聖殿裏的浴場一模一樣？為什麽藍馨兒小姐、阮孝雲小姐你們大夏天穿著冬裝？為什麽我會有一種不協調感？因為……你們都是我腦海裏投射出來的幻覺！藍馨兒小姐和阮孝雲小姐，在我的記憶裏你們的服裝變化不多，所以一直保持這樣的服裝！也就是說，這個世界是我的記憶構造而成的，我不知道的事物，是創造不出來的！”
“李昭，你在胡說什麽啊。是不是……因為我們的關係，你太累了？”小太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他道。
“李昭，你真的太累了。我們……不洗了，今天早點回去休息吧？”冰瑤很同情地上前來看著他道。
“是啊，我們哪裏是什麽幻象啊。李昭，你看看，我們身上哪裏像是幻象了？剛才我們和你做愛的時候，難道你沒有感覺到我們的真實嗎？”就連很少說話的清純妹都開口了。
“真實？是啊。我真的應該承認一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們真的太真實了。我差點就被你們給騙了。李昭我幽幽地感慨了一聲，“這幻象，反射出來的，應該是我心目中最希望、最理想看到的美好景象吧。所以，就算明明感到有一些不協調感，我也下意識地忽略了。因為，現在的一切，實在是太美好了。如果這是真實世界的事……我真的，願意拿我所有的一切去交換。”
一邊說著，李昭感到了心頭一片枯澀，定定地看著眼前的這些女孩們，然後勉強一笑，道：
“我真的很感謝你們能夠陪我度過這麽一段雖然虛幻但是快樂的時光……我真的很開心。”
“李先生，你到底在說什麽？我似乎無法理解你的四位了。”小蘿莉在一旁詫異地看著他道。“你似乎誤會了什麽，把我們當成了虛像？這也許是一種頭部受創導致的精神紊亂……”
小蘿莉似乎還想要爭辯什麽，李昭笑了笑，看著她道：
“那好。”看著依舊不肯死心的藍馨兒，一字一句地道，“既然如此，我想問問藍馨兒小姐，請你用十二個國家的語言說‘我愛你’三個字。任何國家都可以。隻要你說得出來，我就相信你是真的。”
被他這麽一問，藍馨兒也是徹底呆愕了，她那瘦瘦的搓衣板身軀站在水中，小嘴微微開啟，卻是說不出一句外國話來！
“所以，你們都是假的。因為我並不會說那麽多國家的語言，所以藍馨兒小姐，你們也不會。這就是最大的證據。”李昭冷冷地笑著，“你們……都是假的！”
“李昭！”小郡主突然怒叫了一聲，上前一步，給了他一個重重的耳光，“臭賊，你秀逗啦，不要亂說話好不好？這種玩笑不好玩！大家好不容易才商量好一起讓你開心一次……你怎麽這樣！”
“李昭，這真的不好玩，你清醒清醒吧。”冰瑤擔憂地看著他。
“李昭，我建議你……你還是去醫院腦科看一看吧，剛才蹦床的時候，可能真的撞到了。從剛才開始你就不太正常。”蝶舞托著下巴，打量著他道。
看著一雙雙真摯而明亮的眼睛，真的有點懷疑自己？
難道這一切真的都是真的嗎？
眼前的女子們的眼神實在是太真實了，根本就不像是假的，她們是真的在擔心他，真的在關心，甚至，就連剛才她們和他做愛時的那種激情和情感，都是真的，絲毫不像是裝出來的……
可是……可是！！
可是……無法說服自己！
正是因為這一切都太完美了，所以才不真實！
滾燙的淚水，順著他的麵頰滑落了下來。
淚水順著他的麵頰緩緩地流淌，一直流到了他的嘴邊，李昭抿了抿嘴唇，才感覺到，這淚水是苦澀的。
“對不起！！”李昭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淚，然後，直接奔跑著跳出了溫泉池，朝著和式木屋的前台跑去！
“李昭！！”
“李昭！”
“傻徒弟！”
“臭賊你幹嘛啊！”
聽到身後的女生們在叫喚著，那聲音越追越近。
李昭沒命似的奔跑，急速奔跑，傾盡全力奔跑。
可怕，實在是太可怕了。
這是怎麽回事？到底怎麽了？這裏到底是哪裏？
李昭不停地奔跑著，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眨了一下眼就，發現自己的身上居然穿上了衣服，簡直就像是瞬間移動一下，他的身上就出現了衣著。
從後門跑進了和式木屋的，經過裝滿了酒瓶的前台時，卻一不小心撞上了一名經過的服務生，那名穿著白襯衫和黑短裙的服務生驚呼一聲，抬起頭來，卻是一張精致絕美如同雕琢般的臉，這張臉，居然……是女兒！！
“爸爸？”
看到李昭，女兒頓時露出了欣喜之色，一對美眸閃閃發亮。
可是，看到女兒的臉龐，李昭心頭的恐懼卻是更甚，渾身戰栗。
“李昭，你幹嘛跑啊？”身後傳來眾女們焦急的嬌叫聲，回頭，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冰瑤她們居然已經追了出來，而且每個人身上都已經穿上了服裝，打扮地無比華麗，或是長裙、或是旗袍，或是百褶裙，或是哥特蘿莉裝……總之都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打扮出來的服裝。
到了這一步，再也不懷疑了，這個世界，真的是一個幻覺的世界！
那一刹，幾近崩潰。
李昭站在那裏，像是看到女鬼一樣看著跑過來的女孩們。
“別……別過來！！”
驚慌之際，李昭也是真的是不知所措了，突然從女兒端著的盤子裏拿出了一瓶茅台，然後，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摔成了一地的碎片和酒液，同時，又拿了一個點火器，點出火苗拿在手裏。
“再過來，我就點火了！！”
“別！李昭，你冷靜一下！”看到他手裏拿著點火器，冰瑤她們瞬間睜大了眼，露出了萬分驚恐之色，不住地搖手規勸他不要這麽做。
“李昭，冷靜好嗎？雖然我們不知道你怎麽會突然這樣，但是我知道肯定是我們做錯了什麽。你冷靜一下，大家一起想辦法，總會過去的，對不對？”一臉憂切的蝶舞也是勸阻著他別做傻事。
一邊說著，蝶舞還一邊緩緩地朝他挪步過來，那一對凝亮而鎮定的美眸，看得他一陣失神。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該多好。
如果……這一切都不是幻覺，那該多好。
真的好想永遠在這個完美的世界過下去。
這裏，有一群愛他的人和他愛的人，所有的人都在一起，所有的煩惱都煙消雲散，所有的陰霾都一掃而空。
有的，隻是永遠不會凋零的櫻花和永遠對你微笑著的一張張美麗容顏。
還有那此起彼伏的歡聲笑語和一望無際的朗朗晴空。
滾滾的淚水從他的麵頰上滾落下來，李昭抽噎了一下，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然後，就在蝶舞快要走到他麵前，距離我還有三步之遙時，李昭淒然一笑，鬆開了手裏的點火器。
啪嗒一聲。
點火器掉落在了地麵上的酒精之中。
然後，轟的一聲，烈焰升騰而起，火光衝天！！
明明不過是酒精點燃，可是，這威力卻像是炸彈爆炸一般，產生的恐怖氣流瞬間把我衝飛了出去，他像是一個巨大的沙袋一樣被炸飛出了木屋，落在木屋外的草地上，可是，屁股落地時，卻沒有任何的痛苦。
而在前方，點了火的木屋，卻已經成為了一片火海。
所有深愛著的麗人，都被火海包圍了。
看到蝶舞在火海中掙紮著，半個身子被火焰點燃，木然地站著。看到冰瑤那憂傷擔切的麵容被升騰而起的火焰吞噬，看到小郡主驚慌地拍打著身上的火焰，看到藍馨兒憤怒地看著他，看到冰山美女和阮孝雲默不作聲地看著他。三聖女那完全一致的淒絕眼神，小太妹那不敢置信的悲痛表情。女狼頭那被火焰包圍了依舊忠心耿耿的眼神……一雙雙眼睛，全都在火海中，淒然地看著他，驚訝、慌亂、痛苦……而又釋然。
那些眼神，看得他撕心裂肺，悲痛欲絕！
“李昭，保重了，李昭。”
“李先生，恭喜你發現了真相。”藍馨兒臉上憤怒之色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滿滿的祝福。
“臭賊，不要忘記我們哦。”小郡主在火光中對他吐了吐舌頭。
“好好活下去……”冰山美女淡淡地道。
“徒弟，別懷念老娘啊。嘿嘿。鍛煉好身體，保護自己！”猥瑣妞在火光中對他憨然一笑。
“對不起，我們騙了你……我們的確是你心中的幻象，可是……我們真的好喜歡你的哦！”小太妹也在對他咧嘴笑著。
“主人，再見啦！”小白也是釋然地一笑，然後對他揮了揮手。“再見。”
“本主大人，祝福您。”三聖女也在和善地笑著。
“不要忘記我們啊，李昭，永遠不要忘記我們。”
看到陽子在對他展演微笑，然後下一秒，她的身軀化作了飛灰，消散成了一陣輕煙。
火光中，那一張張美麗的容顏終於被燦爛的火焰吞噬，深紅色的火焰就像是一頭猛獸，吞噬了所有他最珍惜的人。
“不會忘記你們的……永遠不會……”火光衝天而起的那一刻，他已經是淚流滿麵。
似水柔情、萬種風情、風月落雪、秋紅流雲……佳人紅顏的倩影、所有的一切，都就此消散，融化在火光中，消失在陽光烈日之下。
隻剩下一座黑漆漆的木屋廢墟。
沒了。
什麽都沒了。
陽光下，道道輕煙在焦黑的廢墟中緩緩升起，飄轉升華，仿佛昔日佳人的未消失的麗影。
“啊啊啊——！！！！”
李昭無力地跪在地上，兩手死死地抓著頭皮，跪在地上，仰天悲號起來。
痛！
他的心好痛！
痛到了無法抑製的地步！
想自殺，他想自殺！
李昭拚命地用頭裝著地麵，一下又一下，以此來減緩心中的痛苦，額頭撞在草地中的石頭上，一下又一下，撞得頭破血流，撞得皮開肉綻，可是心中的痛苦，卻依舊無法消除！！
“啊！！”李昭瘋狂地哭嚎著，嚎叫著，喉嚨也嘶啞了，幾乎叫不出聲，無窮無盡的淚水順著他的麵頰滑落、滑落，一滴又一滴，落在了草地上……
他的視野模糊了，下一刻，感覺到整個世界都在打轉，周圍的一切都在飛速地旋轉著，周遭的景物在迅速地升華、消失……
木屋廢墟消失了，湛藍的天空消失了，周圍的草地消失了，彌漫的輕煙消失了……
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