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節 協理六宮之權
眾人回頭,見雙眼俱瞎的太後拄著拐杖,在知若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驚魂未定的眾人,忙欠身,跪地朝太後行禮問安。
皇上忙上前扶住了太後,緩緩走了過來。
近身而來,我終於瞧見,太後的雙眼圓睜,眼眸蒙上一層白衣,根本無法視物,看到此處,我內心突生一起股猛烈的罪惡感來,垂眸不忍看去。
“鳳姚可在?”太後莫名喊了一聲。
我聞聲,上前,行禮道:“鳳姚在此,太後萬安。”
她冷笑了涼生,話涼透頂:“有你在,哀家能安到哪裏去。”我以為她今日必會為難我,剛翻騰起的罪惡感此時被警惕本能代替。
她卻大手一揮,不再計較,朝皇後的位置走了過去。
“今日,有哀家在,看誰敢廢了蕭家的皇後。”
皇上據理力爭道:“母後,皇後她利用神婆假意騙寵,如此失德,怎能再為天下之後?”
太後手杖用力砸在地上,擊起縷縷微塵四起,“皇上怎麽如此糊塗?怎能一口斷定皇後利用神婆,而不是神婆利用皇後求子心切?有哪個女人願意以身試險,明知沒有孕,生不出娃來,卻要弄得人盡皆知,而自己不知?明知那胎蠱會噬人心肺,最後落下死無全屍,還稀裏糊塗的以為是皇子,小心嗬護著?”
皇上想了想,太後說的不無道理,可能是源於對蕭家外戚的厭惡和提防,所以皇上對於皇後的行為並未多加深究,此番太後點醒,似又覺得皇後無辜,可她畢竟犯了如此低等還讓宮裏忌諱的事情,他沒法對皇後全然釋懷。
隻別過身子,看著我道:“既然如此,皇後之事,朕暫且不追究,現在朕還鳳姚一個清白,即刻恢複鳳姚宓貴妃的位份,重回鳳儀宮,並賜協理後宮之權,皇後,你就好生先養著身體再說。”
太後剛欲開口,突聞婉翠和一眾宮女急喚“皇後,皇後,皇後醒醒。”
太後扶著知若的手臂,身子顫抖著朝皇後摸了過去,此刻也無暇顧及我,也可能是念及,我恢複貴妃,重回鳳儀宮本是早晚之事,多說無益吧。
回宮之後,已入半夜。
寒風蕭蕭,冷意潺潺。
我在殿內捂著腹部靜坐不語。
婉晴一邊添著爐火,一邊小心翼翼道:“娘娘,夜深了,別等素玫了,肚子裏的皇子也要歇息了。”
我垂頭,輕輕揉撫著腹部,雙眉緊顰,輕輕歎了歎,自言自語道:“皇兒,你累了嗎?娘這就歇下。”婉晴聽罷,忙起身衝過來扶住我,素玫正好此時快步走了進來。
“怎麽樣了?”我問。
她上前和婉晴一同扶我往床邊走去,低聲道:“皇後肚子裏的胎蠱早在神婆施咒之時已死,太醫說本來神婆施的是同歸於盡的咒語,不料侍衛中途殺死了神婆,咒語中斷,胎蠱在皇後腹中力竭而死,此刻,皇後服用了太醫開的活血化淤的藥物,將胎蠱排了出來,黑糊糊的如人的拳頭一般大的東西,很快被人燒了。
太醫說皇後命是保住了,隻是這胎蠱傷了皇後的根本,以後想要孩子怕是不能了。”
我的心,此刻堵的難受,連呼吸也跟著變得沉重無比。素玫見狀,忙端起安神茶喂給我喝。
二人慢慢將我的衣衫褪去,緩緩扶我躺上軟榻。
我仰麵望著輕紗幔頂,神思起伏。
我雖恨蕭家,尤其作為姚家的女兒,我說過要將百倍的恨全部還給蕭家,所以我應該對蕭皇後和太後的代價感到大快人心才對,可是,此刻我卻高興不起來,反而被濃濃的悲哀包圍,自責,罪惡感也無聲無息地蔓延開來。
我捂住自己肚子中的孩兒,對自己說道:“隻要她們不來害你,娘答應你,絕不在恨她們,不去害她們,娘要為你積福積德,讓你平安麵世。”
次日清晨,我剛梳妝完畢。
婉晴忽然哭哭啼啼地跑了進來,看著我,傷心的不停抽泣著。
“一大早的,怎麽了?”我起身走了過去。
她的雙眼紅腫如核桃,身子哽咽著一聳一顫道:“素香死了,就在昨夜,服毒自盡了。”
我倏然一愣,緊接著腦門裏閃現那個在河邊哭泣,說著投河嫁給鬼夫妻的女子,後又衝我笑靨如花的女子,驟然逝去。而此刻,我竟不知該以什麽樣的表情去麵對我聽來的消息,那個被我悄悄利用的女子,估計至死都不明白,自己到底為何會被連累而死。
我深深歎了一口氣,握住婉晴的手,一邊伸手替她拭去淚水,我從不刻意指示婉晴,所以她與素香之間,多少還有些姐妹情分在,此刻如此傷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宮裏的侍女死後,都會被拖到亂葬崗去扔了,你拿我宮裏的宮牌和一些銀子去疏通那些運送素香遺體的侍衛,拜托他們替素香買一份好的棺木,找一方好的水土好好葬了吧。”
婉晴一邊抽泣,一邊抬手用袖子揩幹淨自己臉頰上怎麽幹涸不了的淚水,連連點頭,“多謝娘娘還記掛著素香。”
“你也跟著出去送葬,並親手替我上一柱香。”
“嗯。”婉晴忙頷首,抹著眼淚轉身奔了去。
自此之後的日子裏。
皇後以養身子為由,相當於間接被皇上禁足,隻是聽說命雖是保住了,但身子孱弱竟至弱不禁風了。
而宮裏各宮嬪妃,自然每天暫且到鳳儀宮晨昏定省,一時,鳳儀宮門庭若市,每日裏熱鬧非凡。
而太後那裏聽說我協理六宮事宜,未免我經驗不足,經常隔三差五無傳我去昭德殿匯報一下後宮諸事的情況,我自是知道她怕我一人獨大,以太後之身分我權利。
而我本身隻是為了自保,對權利並不貪心,原本是隔三差五傳我去,此後我倒也自覺,基本每隔一日,就會主動去昭德殿匯報六宮事宜。
一則,是我真心想讓太後明白,我隻想在宮裏平平安安的做我的貴妃,別無他想,如果她願意接受我,我也會安安分分的做一個孝順的兒媳婦。
二則,於宮規前,太後的確老成服眾,很多重大的事宜,我也是直接交由太後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