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節 花落不同悲
我心口突突猛跳,本能地驚呼了一聲,那人將我迅速拉到他懷中,一手鉗住我的掙紮的手臂,另一隻手臂環在我胸前捂住我的口鼻,濕熱的氣息卷著清冷的梅香,驟然撲在我的脖頸處:“是我。”
我鳳眼圓瞪,望著茫茫夜色驚愣了片刻,掙紮著要扯開對方的手僵在原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捂住我的人——竟是王爺。
“王爺?”我急忙轉身,漆黑的黑夜裏,我雖然看不清楚他的麵容,但他黑亮的眸子和周身散發出的天然冷氣,清晰直襲人骨髓。
“你怎麽在這?”我忙追問。
“你又怎麽在這裏?”他冷冷低問,語氣裏壓抑著怒意。
我頓時心虛難掩,結結巴巴道:“我,我……來,看長姐。”內心尋思著王爺為何這麽快知道我的行蹤。
“你放倒素玫,竟然瞞著本王擅自來冷宮?”他冷冷的眸底迸發出噬人的冷意,漸漸逼近我。
我強自辯解:“我已經告訴過王爺,是你覺得時機不合適。”
“你以為現在就合適麽?”他貼近我,冰冷的語音如同清涼的小蛇在脖間遊走著,“姚姝孌,你不要以為自己當了皇上的貴妃,手裏有那麽點權利,就可以目空一切了。”
“我沒有。”我疾言反駁道:“我隻是思念長姐,擔心她是否真的安好。”抬眸緊緊盯著他:“你永遠不知道什麽是相思之苦,你有牽腸掛肚的親人嗎?你沒有!因為你從來沒有失去過親人所以自是不知道,也無法理解我此刻的心情。”
他沉默不說話,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我的直覺,漆黑的夜空裏,我竟然看見他如黑夜一色的眼眸竟閃閃發亮,待我細瞧時,竟是水澤彌漫,我的心頓時被緊緊揪起。
他仰望夜空,再垂首之時,眼底盡是煞氣彌漫,聲音冷得幾乎可以瞬間將人凍傷:“貴妃娘娘就這樣明目張膽的進冷宮,即使你放到了素玫,我也能馬上知道,何況宮裏對你虎視眈眈的其他人,娘娘若是一味的高估自己,低估了其他人,遲早會害死你在乎的人,還會連累本王。”
“我現在已經是皇上的貴妃了,如果現在的能力還不足以保護我的親人,那我還要等待何時?”
“等不了就別等了,把你姚家的餘孽全部交出去一了百了。”
“你!!”我氣結,胸口的節奏正如連綿起伏不定的山脈。
他看著我,眼神銳利似欲插進我的心口:“這就是深宮,這就是權力,而你隻是這權力角逐裏麵一顆微不足道的一粒棋子,你以為一個棋子握在手裏的權利幾斤幾兩?”他頓了頓,“你若沒有能力保護人就別害人!”
他的話將我刺得體無完膚,我忽然喉頭一陣惡心,轉身撐著牆壁劇烈的嘔吐了起來,起初我還隱忍著克製自己的嘔吐的嗓音,可是嘔吐卻像一般魔掌將我的五髒六腑從吼間往外撕扯著,撕心裂肺的痛感頓時襲來,我的痛苦難免伴隨著嘔吐呻吟了幾聲。
慕容重華見我吐的厲害,急忙伸手扶我,我揮手擋開了他,依舊俯身嘔吐,卻什麽都吐不出來。
我嘔吐的聲響驚動了婉晴,她聞聲提著風燈一臉驚惶,匆匆趕了過來。
見我臉色蒼白扶牆嘔吐不止,嚇得魂飛魄散,忙衝了過來扶住我:“娘娘,娘娘怎麽了?”
我吐的胃裏的苦水翻江倒海,起身四下掃了一眼,慕容重華不知何時已消失在濃濃夜色中。
“我扶娘娘回宮。”婉晴小聲溫柔地說道,一手緊緊挽住我,一手提著風燈照路小心牽引著我朝宮門走去。
翌日晨起,我麵容憔悴,似是經曆過一場大病般,血色虛浮。
我親自動手替自己上了一層重重的蜜粉遮擋蒼白。
起身剛出門準備去蘭陵殿請安,門外突然急急忙忙闖進來一名小太監,見我忙跪地行禮,並道:“娘娘,皇後命小的曉諭各宮,皇後娘娘已懷有龍裔,因胎像不穩,需要靜養,近幾日無需去中宮請安了。”
“知道了,退下吧。”
素玫攙著我走下玉階,抬眼瞧我似乎並不意外。
她扶我朝著院中的石桌走去:“皇後娘娘怎麽會突然就懷有龍裔,闔宮竟一點風聲未走漏。”
婉晴方才在門後聽見外麵的動靜,此刻端著一杯剛沏好的龍團勝雪,緩步走了過來。
“奴婢聽素香說,皇後之前兩月月信未來,又不敢妄自請太醫,怕空歡喜一場,於是命人到民間去尋了一高深的送子神婆悄悄養在宮裏,可以帶來送子好運,竟沒想到,這送子神婆果真靈驗,此番皇後娘娘還真是懷上了龍裔,素香說龍胎三月有餘了,因為皇後娘娘的體質特異,龍胎虛弱,一直待穩定之後才通曉六宮。”
我沉默地端起茶盞,緩緩品了一口,舌尖縈繞著清幽的茶香頓時令我心曠神怡,我閉目沉醉在此刻,良辰美景,嘴角淡淡勾起,一抹陰冷的笑意瀉於朱唇邊。
小印子快步而來,單膝跪地回稟:“娘娘,章太醫前來把平安脈了,正在門外候著。”
我愣了愣,章太醫?我何時宣過他?
不過人既然來了,我自是有些疑問需要弄清楚。起身將茶盞遞給婉晴,道:“我單獨同章太醫談談。”說完,緩步朝殿內走去。
片刻後,章太醫恭敬邁進殿內,跪地行禮。
“本宮並未宣你前來把平安脈,章太醫為何會一大早前來?”
章太醫驚訝地蹙起眉頭,似有所思道:“微臣是一大早接到宮裏有人前去太醫院,命微臣前來鳳儀宮替娘娘把平安脈。”
我的指尖輕叩桌案,靜靜想了想,難道是慕容重華派的人,昨夜他忽見我嘔吐不止……
“嗯,既然你來了,本宮正有些話要問你。”
“娘娘盡管問,微臣知無不答。”
我想了想,問道:“皇後的喜脈章太醫過手沒有?”
他道:“微臣確實把請過皇後的喜脈,宮裏幾位婦科千金手都把過皇後的喜脈,眾太醫一致認為,皇後娘娘以懷龍胎三月有餘,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微臣覺得,皇後這一胎脈象極其怪異,微臣也說不出所以然來,隻覺得這脈不似正常的胎脈。”
我瞅著他,“隻有章太醫一人如此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