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人情買賣
原來杜媚娘的軟肋是撻拔璟,就怕她不怕,如今她怕了我反而有反擊的資本,於是我冷笑反譏“原來你會在乎璟?你放心,我不僅不會離他遠點,既然我已被你拉下這紅塵裏,怎麽好不利用姿色死死纏住璟。”
我說的輕巧,杜媚娘聽得臉色青紫,她憋著怒氣,恨不得將我撕裂般,從牙縫裏麵一字一句擠了出來“賤蹄子!你膽敢動璟一點心思,你信不信,我先讓語冬那個丫頭生不如死,受盡折磨,然後再來折磨你!”
“你不準動語冬!”我急言喝道,一不小心暴露了我的擔憂。
杜媚娘愣住,轉而陰測測冷笑道“看來,你最在乎的果然是語冬那個臭丫頭,既然如此,我就先撥了那丫頭的皮,再抽了她的筋,然後再把她泡在酒缸裏……”
“你閉嘴!我答應你就是!”
杜媚娘得意地展顏笑了起來,她細眉輕挑,佯裝沒聽清楚“你說什麽?我沒聽清楚!”
我恨恨地瞪著杜媚娘,一字一句道“我說,我答應替你接客,條件是你必須還語冬自由,放她走!”
杜媚娘冷哼一聲,“放那丫頭走不可能!你們這些丫頭都是犯事的人,出去被人抓住了且不是連累了我欲陵春,不過既然你答應幫老娘撐場子,我暫且留那丫頭做你的貼身丫頭,讓她專門伺候著你,不用接客。”
“一言為定!”這也許是最能回旋的餘地,我用一個憑空出現的撻拔璟換來語冬的暫時安穩,希望撻拔璟不會怨我的私心。
“你就安安分分地呆在欲陵春別給老娘我生事就算生效,來人啦!送語秋回她自己的房間。”兩名侍女應聲匆匆跑了進來,我聽話地起身下榻,準備迎接我既定的命運。杜媚娘剛準備出去,忽然想起什麽旋即又轉回身子來,揚眉思索道“你這個語秋的名字得換一下,在欲陵春得有個響亮的名字,鳳字不錯,不如叫鳳……”
“鳳姚!”我冷聲宣布,內心波瀾不驚。
“鳳姚?鳳姚……嗯,聽著不錯,那就叫鳳姚。”杜媚娘滿意地轉身離去。
鳳姚……永世不忘姚家深仇!
杜媚娘果然有心“栽培”我,原來給我備下的房間算是欲陵春除撻拔璟閣樓之外,最上等的一間。
我重新沐浴梳妝了一番,臨窗而立,遙望不遠處撻拔璟的閣樓,那絲溫暖還在,情絲卻已斬斷,或許,那隻是一股危難之時援手相救的感激之情而已。
“小姐。”語冬換上一身低調的淺碧色的素淡襦裙,雙眸紅腫如核桃,她顫顫巍巍地撲了過來,抱著我失聲痛哭,“小姐,我都知道了,都是語冬沒用,語冬沒能救得小姐,反而還連累小姐。”
“別這樣說,是我連累了你,如果你和語秋不在姚家,也就不會有這飛來橫禍。”
語冬抬起淚流成河的臉頰邊抽泣邊搖頭道“小姐,我和語秋一點也不後悔跟著小姐。”
我心疼地擦幹語冬的淚水,極力堵回吼間的哽咽,堅定道“語冬,不要哭,以後都不要哭了,眼淚沒有用,眼淚不能幫我複仇,不能幫我脫離苦海,所以不要哭,我們要堅強起來。”
語冬咬牙,急忙拿袖子揩幹眼淚,信誓旦旦道“我不哭,我要和小姐堅強麵對。”
“好,這才是我姚姝孌帶出來的語冬。”
語冬肯定地點著頭,眸光迸發出堅信。
我拍著她的肩膀,垂眸思慮了片刻,鄭重問道“你這些日子裏,打聽清楚我們姚家為何會落得滿門抄斬?”
語冬蹙眉思考了半響道“我聽那些押送我們的士兵說,老爺是被人上書彈劾,與逆賊勾結,意欲謀反篡位。”
“謀反篡位……”我倒吸一口冷氣,如此大逆不道的滅門大罪,爹爹怎麽可能去觸碰,爹爹雖是一屆武夫,但是對高辛國忠心耿耿,謀反是萬萬想都不敢想的,再說鎮國大將軍和相國大人二人同為輔政大臣,已位高權重,如何多此一舉再去謀反,顯然是被人誣陷,我急忙又問“與逆賊勾結,這逆賊是誰?”
“渤海王,聽說,渤海王已畏罪自殺,其家族成年男子已被抄斬,女子和未成年之子全部流放漠北去了。”
我清瘦的手指慢慢叩著窗欄,思索著這其中的端倪,“可知是誰上書彈劾爹爹的?”
語冬垂眸沮喪地搖著頭“這些日子我隻能打聽到這些,關於彈劾之人,好像從未有人提起過。”
我細長的指甲緩緩地摳著窗欄上的梨花木,“不管他是誰,我一定會揪出來!替我姚家滿門報仇雪恨!”長長的指甲“脆”的一聲齊指根斷裂,語冬急忙拽過我的手心疼地檢查道“小姐的水蔥指甲從來沒有斷過,小心傷到了指根。”
心都快死了,還擔心什麽指甲,我輕輕拍著語冬的手,安慰道“無妨,會長起來的。”我看著自己僅剩的兩副粉嫩晶瑩的指甲,忽然想起在蘇丘別莊裏,語秋摘來新鮮的鳳仙花替我染指的情形,然而隻是轉眼間,斯人已去,我禁不住悲從心來,“那日,你擊暈我之後,完全可以自己先逃出去的……”
語冬一聽,臉色煞白,急忙要跪,我拉住了她,示意別緊張,她垂頭愧疚道“我本想強行帶著小姐離開,在那些官兵搜到假山之前,急忙背著小姐從狗洞裏好不容逃了出去,卻不想那裏早有官兵候在那裏……是語冬沒用”
我抱著語冬輕輕拍著她清瘦的背脊安撫道“無需自責,你已經盡力了,既然有人想滅姚家滿門,自然連姚家飛出的蛾子都不會放過……”
杜媚娘這些時日,為我找來琴棋書畫精通的各類師父,悉心“調教”我。
娘親為了將我栽培成一名大家閨秀,幾乎請了高辛最頂尖的師父來別莊日夜“監督”我,琴棋書畫,我雖不算樣樣登峰造極,卻也別有自己的風格,那杜媚娘大約以為我隻是一個小姐的丫鬟,不懂得那麽多,就為她這心思,我反而佯裝什麽都不懂,拖得這些師父多耗些日子。
這期間,杜媚娘沒有逼著我接客,她笑盈盈地告訴我,鳳姚不久後將會被調教成欲陵春的花魁。她要讓我在整個高辛國內一鳴驚人。
為此,杜媚娘還特意為我找來房中術技能嫻熟的嬤嬤,連一顰一笑都要媚到骨子裏,讓我深刻體會到水性楊花也是一門學問。
這日,我正學著如何風情萬種,杜媚娘突然冒了進來,看見此刻的成果,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道“鳳姚的確是一塊天生的花魁材料,媚娘我識人無數,卻從未見過你這樣透著邪氣的女子,讓人見之難忘,頃刻轉怒為喜之人,今夜,穆爺親點了你的牌子,算你出師的第一夜,你就好生表現著。”說著眼神的餘光有意無意地掃了我身後的語冬一眼。
我莞爾一笑,“媚娘就放心吧,鳳姚我說話算話。”
杜媚娘頷首睨了我一眼,“現在的你竟與剛進來的你截然不同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為的是能安然地活下來,媚娘你不是不知道。”
杜媚娘笑而不語,似欲從我天衣無縫的笑容和話裏找出一絲破綻來,我不容她多想,打斷她的神思問道“說道穆爺,青姚倒是很好奇,穆爺到底是什麽來頭,名叫什麽?竟然值得我們媚娘如此盛情款待?”
杜媚娘扯嘴冷笑,拿眼角斜了我一眼,哼道“不該打聽的就不要隨意打聽,關於穆爺,你隻需要知道他是欲陵春得罪不起的貴客就行了,不過,媚娘我看在你回心轉意的份上,不妨告訴你他的名字,穆重華。”
穆重華,穆重華,我內心反複咀嚼著這個幾個字,那個重華我出奇的順口熟稔,麵上卻不動神色地掩飾我微微陡起的疑心,平淡道“如此,青饒便已有了分寸,媚娘靜候佳音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