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捆綁會恩客
我已料到杜媚娘對付我的方法,無非就是下藥才能讓我乖乖就範。我在昏迷前無數次想,如果真被人糟蹋,是死是活?……
大仇未報,三哥還在,宮裏的長姐是否還活著?姚家為何慘遭滅門?這一切的一切我還未查出來,如果我就這樣死去,如何對得起爹娘……
醒來的時候,已然躺在淡黃鮫綃紗窗帷掩垂的軟榻之上,連錦被都是淡淡地月黃,繡著素雅的梅花,隻若在這一方床榻之間,任誰也無法將這樣的高貴的品味和青樓結合在一起,隻能說這位算是青樓裏的“雅君子”而已。
我動了動了手臂,想拉開床幃,卻發覺全身上下竟然被捆的絲毫動彈不得,我敗陣冷笑。
這個杜媚娘讓我乖乖聽話也不過如此而已,心下奇怪杜媚娘為何不對我用藥。雖我是大家閨秀,但性子實際是外冷內熱,娘一方麵派人教我琴棋書畫,逼我看女則女訓,三從四德,勢把我往安分裏養。
而爹爹因身份是將軍,自然對我比較放任,希望我能繼承點將門虎女的風範,所以在這兩股分道揚鑣的“栽培”下,我的性子終是變得兩不像,竟然跟著三哥學得一副野性。
三哥那些偷藏在枕頭底下的“禁書”不時地失蹤一兩本也都是我的傑作,誠然,我到底隻是半懂非懂,而且三哥也算謹慎,書到非禮勿視之處絕不再看下去,我也隻能從隻字片語中豁然捕捉到一個“春藥”而已。
我認命地躺在床榻上仰望著頭頂的琉璃熏香球,亦是淡淡的梅香,梅香清冷無骨,難怪與那穆爺氣味相投。不知過了多久,依稀聽見門外偶爾嬉笑追逐的打情罵俏,卻久久沒有推門而入的聲音。我就在等待中,漸漸沉睡了過去。
有柔軟酥麻的觸覺從我的臉頰傳達到全身的七經八脈,我頓時被驚醒,驀然睜大雙眼,隻見穆爺已經壓在我身上,青衫錦袍間微微散發著酒氣,他以一種完全霸占的姿勢“壓”我的上方,單手撐著床榻,另一隻手指輕輕摩挲著我的臉頰,唇角勾起,笑意邪冷魅惑,散發出攝人心魄的美。
我有一瞬間的迷惑,愣愣地迎接著他的誘惑的眸光,有刹那無法自拔,待他清涼的薄唇驀然合在我的唇上,我陡然驚醒,奮力地側過頭去,閉上眼睛,無聲地抗議。
此刻掙紮對於我來說,無異於多此一舉,作為我的本能我無法排斥,盡管我認命,可等這一刻真的到臨,我才發現內心的顫抖已經無情將我出賣,我任由著穆爺開始一件件拔掉我的衣服,直至香肩露出。
我避無可避,於是正過臉頰,直直逼視著他,我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如何一步步跌入火坑之中,我要永遠記得著一幕,才能讓仇恨將我控製,才能狠心無視自己。
穆爺對視我的目光微愣,我眼裏的倔強克製住即將傾眶而出的淚珠,因為我知道,眼淚,換不來心軟,換不來幸運。
他俯身輕吻著我顫如撲蝶的睫毛,輕吻著我淚盈於眶的眼眸,豆大的眼珠被他含入唇間,他細細品味,莫名說了一句“苦的。”衣袍揮揚間,他已起身下榻站了起來,青衫絲毫未亂。
他抹了抹唇角,笑地玩味“今夜,皓月當空,早梅飄香,最適合撫琴舒性,不如,我來彈幾首曲子你聽。”說罷人已旋身繞過琴台坐下。
自幼被琴師“耳濡目染”,所聽過的曲子,也算是不勝枚舉,卻從未聽過今日穆爺信手撫出的曲子,平穩基調淡淡流水,卻不是清水,渾濁不見底的汙水,慢慢侵染著芬芳的泥土,所流之處,百花盡消,萬樹枯木,濃濃的悲愁,如黑雲般壓來,絲毫讓人透不過起來,黑暗如墨般傾盆而下,整個世間都染成了一個顏色,好似生機就此了斷……
——突然,琴聲陡轉,似一雙手撕破黑暗般,耀眼的光輝緩緩瀉了進來,黑暗被鍍上一層金燦燦的錦被,慢慢融化,山清水秀,百花怒放,慢慢分明開來,鳥兒你追我逐,一片安寧祥和……
我已忍不住側過頭來默默定凝視著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穆爺,此刻的他沒有了冷囂跋扈,隻有掙紮地的孤獨和痛苦,到底是什麽樣的身世背景才能彈出如此悲愴動魄的曲子,到底是什麽樣的心思才造就出如此置死地而後生的境界。
那一刻,清愁脈脈,穆爺周身散發出來的孤寂,突然讓我忍不住心疼了起來,我眼角淚水滑落,卻不知是因為我此時此刻的境遇,還是因為他曲子中的悲愁而共鳴,如果恨意剛剛滋生,那麽此刻,已經漸漸消失……
就這樣,穆爺彈了一夜的曲子,而我就在他曲音中安然睡去。
清晨,我被門外清晰尖銳嬌滴滴的女子道別聲驚醒“蕭公子慢走!記得經常回來,別把佩兒忘記了。”
我睜眼四下掃了一周,房內空無一人,身上的繩索已解開放在雕花四角圓桌上,我掀開錦被抬頭檢查著自己的衣物,一絲未亂——他竟然沒有動我?
起身走到方桌前,抬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再次四顧周圍,人去已樓空,我無心思多“欣賞”房內陳設,快步門前打開一看,方才和恩客道別的佩兒正轉身撞上我疑惑的目光。
佩兒眼裏有藏不住的嫉妒與恨意,她輕蔑地白了我一眼,冷哼從鼻孔中冒出,然後扭動著風情妖嬈的腰肢,揚起頭高傲地款步回房。
我不以為然,目光四下遊移著,許是清晨,樓下幾乎沒有人影,偶爾會有掃樓的老婦佝僂著身子緩緩而過,樓下大門洞開,銀白的熙光從門外透了進來,照的滿屋通亮,我神思晃動,有一瞬間的衝動,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念頭剛剛冒出,腳底已經先一步自動急急挪了幾步,突然想到語冬……
決不能丟下語冬,腳步頹廢地停在原地,思忖著下一刻何去何從。
正在這時,一聲淩厲淒慘的尖叫聲炸破了清晨的寧靜,從我身後不遠處的房間傳來“放開我!”的嘶喊,我心頓時被驚到嗓子眼,那叫聲分明就是語冬的聲音。
我急忙尋聲闖了進去,見語冬臉色慘白,披頭散發,衣衫被撕扯的破爛不堪,她身上正撲著一頭虎背熊腰的漢子,匆忙間瞥了一眼對方衣著,雲錦,繡有文祥白鶴紋路,身份應該是在朝為官之人。
那人太專注於眼前拚命掙紮的語冬,全然沒在意到身後的我,正怒氣衝衝地抓起桌案上的青釉茶壺,猛力地摜在他的後腦勺上。
語冬被突然出現的我嚇得目瞪口呆,停止了掙紮尖叫,驚恐地張嘴望著我,那名官漢子被我砸中後腦勺鮮血直流,本能地捂著腦袋無力地跌倒在床榻裏側。
“還愣著幹嘛?趕緊起來快走!”語冬被我吼地一個激靈,慌忙抱著身上滑落的衣衫胡亂地裹住自己,手忙腳亂地跳下床榻,我拉著她的手匆匆朝外奔去。
剛出門口,見樓下依舊空無一人,心中竊喜,拽著語冬正要下樓去,身後猛然一個力道將自己狠狠拽了過去,緊接著,一記火辣辣的耳光猝然誆在我臉頰上,我被這一記蠻力無比的耳光扇倒在雕花鏤空欄杆上,無力地滑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