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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章 狗道碑下葬亡魂!

  秦王府扈從們手忙腳亂慌作一團,後頭緊跟而來的幾個白身漢子瞠目結舌。

  他們初見秦王時候,這銀甲小將真是威風八面,論武功也算西安府中算得上的好手,論家世也是當年跟隨太祖皇帝南征北戰的親兵之後人,談論兵法也可滔滔不絕點評古來英傑。

  可今日……

  怎麼丟了這麼大的丑?

  「人言衛央軍威如神,劍法中排山倒海難以抵擋,行軍時用兵如神百戰百勝,此人胸中有屍山血海,一睜眼令人彷彿見屍堆如山,今日一見果然如此。」那群白身漢子心中莫不感嘆,「只一眼,瞧得一個自視甚高武功不俗的壯漢就此昏厥,這可謂當世神將,」至此,有人心中埋怨那漢子,「你卻招惹他作甚?不是平白自取其辱乎?」

  正下馬拜謁皇帝的秦王與一眾官員也瞧得目瞪口呆。

  怎地就忽然昏迷了呢?

  「秦國公,暗算一個無名之輩可算不上什麼光明磊落。」秦王心中羞恥,忍不住喝道。

  衛央回頭瞧了瞧這廝,徑直與皇帝商議:「既說是暗算,不若就用秦王來當個榜樣,陛下以為如何?」

  老皇帝嘆道:「你衛央何等的人物,與這腌臢孽障計較甚。」

  秦王面紅耳赤,心中正憤怒到極致,可又不知該如何辯駁。

  張懋無奈道:「秦王殿下,你那手下不過一個常人,安能受秦國公一怒之威?」

  「哈,好滑稽,」秦王不由大聲道,「休說是國公,縱然是涼王……」

  「閉嘴!」老皇帝駭然。

  你要敢把你那屁話說出來,問天劍當即送你去投胎你信不信?

  秦王心中越發惱火,但不敢多言,只好依禮數拜見,問道:「陛下,可要直奔王城么?各處都已打掃乾淨,可為陛下西巡的行宮用了。」

  老皇帝自然沒有意見,但又提醒了一句:「朕記著王府周圍還有兵營,是不是?騰出來,給西軍臨時駐紮。」

  秦王火冒三丈,這是當眾表達對誰的不信任呢?

  寧可相信衛央那個逆賊都不相信自己的兒子是吧?

  老皇帝不理,催促車駕儘快過河,鑾駕才前行,便聽有人賠笑道:「啊,秦王殿下,小人為殿下賀。」

  誰?

  老皇帝挑起窗帘往外一瞧,見那送葬隊伍中走出來個穿著銅錢花紋綢袍的員外,方方正正如腦袋被鎚子砸了下,通體如一個近乎正方形的長方形,一路小跑著小笑顏開湊過來。

  「這個秦王啊,結交的都是些什麼廢物小人。」老皇帝心中鬱悶又無法發作。

  可接下來那兩人十幾句對話將老皇帝嚇得渾身一抖。

  那秦王竟果真認識那員外,見了還奇怪道:「你怎地在此?」

  那員外笑道:「小人本不該在此,該去為殿下賀大婚才是。只家中出了些故事,這不,有幾個佃戶人家,當真是該拉著去千刀萬剮,將小人多年餵養的狗打死了,小人若是不處理此事,長此以往這些人若是長了膽子,那可就沒有規矩了。」

  秦王笑道:「我說怎麼會這般奇怪來著,原來是為你家神犬出殯,怎麼樣,哪些該死的動手,你可知道么?」

  那員外笑道:「小人也算是本地鄉賢,更借了殿下的半點兒面子,本地人幫助的頗多,不過,敢動手打死我那神犬的人已經逃跑了,不知去向,那便叫他們家老的小的一起披麻戴孝,好生將神犬安葬了,小人也就不好在與他們計較了。」

  「就是那幾個?」秦王馬鞭一指道,「那歲女子長的倒是頗標緻。」

  「啊,那個?嗨,倒不是,昨日一大早,鄰里們來告知,說是那一家都跑了,小人還能怎麼辦?惦記著殿下的大婚,故此只好將他們家有關的都請來,商議出這麼個下場。」那員外嘆道,「算起來,畢竟是小人吃虧了,可誰讓小人比不得那些奸賊狡詐呢,千防萬防沒防人家夤夜逃出去,那也只好就此罷休了。」

  停頓了片刻,秦王忽然嘿的一聲,意有所指地道:「倒應該,這狗就算是狗,那也是主子的狗,何等尊貴?人么,生來是佃戶,合該是佃戶,打殺了老爺的狗自該以命去賠,你莫看有些人是人,到底不如主子家的好狗。」

  那員外笑道:「是這樣的,是這樣的,實不相瞞,上次見殿下時,小人藏了私沒給好獵犬,家裡養的那個乃是小人最珍愛之物。光花在它身上的銀子,只怕沒有千兩也有八百兩,沒法子,就愛這一個。那一家賠上命,連我這一條獵犬的身價也不足,這番也只好便宜他們了。」

  秦王很贊同:「主子的狗,那也比奴婢的命貴。你倒是個好鄉賢,好,你去處理好此事,若再有好狗,帶到王府里,自有你的好機緣。」

  說罷一回頭,他瞧見衛央那雙森冷的眼睛,不由打了個寒顫,哈哈道:「秦國公見諒,我這人……」

  「我等人,永遠是人,你這等狗,總歸是狗,滾開。」衛央撥馬往那棺槨走去。

  秦王大怒。

  他伸手要拽衛央馬頭。

  「莫日根。」衛央頭也不回。

  莫日根彎弓搭箭,臉上獰笑口中森森白牙露出。

  秦王大駭,慌忙大叫道:「陛下,世上安有這等臣子?」

  老皇帝也道:「衛央,過分了。」

  「渭河北岸,黃土很漂亮,埋皇帝應該是夠格的。」衛央森然道,「陛下想試試嗎?」

  眾人齊聲呵斥:「汝欲造反乎?」

  「列陣!立大纛,那個再多嘴,殺了。」衛央走馬到人前,目光往抬著的人臉上一瞧,兩人心驚膽顫慌忙鬆手。

  咚——

  沉重的棺槨落了地。

  那員外大叫:「你要做什麼?」

  「一條狗,還有這樣的分量?」衛央心中一震,猛然回過頭盯住那員外。

  員外大叫道:「這裡是關中!」

  「我若要天下,京師也剎那夷為平地,關中算什麼。」衛央猛然抽劍,只在那棺槨上輕輕一點,轟然炸開。

  嗡——

  四散的眾人三魂丟了一半,七魄只存三分,只見那薄皮棺材里,森森然躺著五具屍體,一個老婦人,一個老漢,還有三個壯年漢子,竟然是屍體。

  「啊!」人群中有一身縞素的少女怒叫一聲,踉蹌撲過來扒著邊緣,只看了一眼,口中叫一聲「三郎哥哥」,只在棺槨上奮力一撞,剎那間血流滿面,待要第二撞,衛央一劍攔擋。

  可他沒想到的是這少女烈性之至,暗藏在懷裡的一把剪刀,正剖開自己的小腹,鋒利的剪刀剪斷了腸子,縱然衛央以紫霞神功營救,那也來不及了。

  人群中又哭倒了一個老漢,一個老婦,還有兩個漢子,咬牙切齒上來瞧一眼,先叫一聲「大郎」,又叫一聲「二郎」,最後叫兩聲「三郎兄弟」,自地上抄起土坷垃一塊,迎頭要向那員外打去。

  衛央心中惻然,又怒極。

  鄉賢!

  好一個鄉賢!

  「一家五口,不,六口。」衛央深吸一口氣,攔住那兩人,直問,「要怎樣報仇?」

  那兩個漢子齊聲大叫道:「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去,無論老幼,殺。」衛央將問天劍丟給莫日根。

  莫日根毫不猶豫,當即點三個鐵騎百人隊,長劍出鞘,直指出殯隊來處:「雞犬不留!」

  這時,那兩個漢子反倒慌了。

  他們相顧一眼,算福至心靈,一起抱住衛央馬蹄,叩頭如搗蒜,說道:「大人,大人不可濫殺,那畜生,那畜生家的小孩子沒有罪,兩個才吃面,一個才吃奶,大人,黃口刀兒,求饒他們一饒!」

  「衛央!」老皇帝並不覺著奇怪,當即道,「人家花了銀子的獵犬……」

  「想死?」衛央再不顧及,伸手道,「取槍,列陣!」

  老皇帝大怒:「你想做什麼?」

  「殺賊。」衛央雙肩微沉,手指後頭呼啦啦跟上來的武林中人,「哪個動,哪個死。」

  大軍一時俱發,弓上弦刀出鞘,一時間,大纛已來到面前。

  老皇帝面無人色,這一次衛央要來真的。

  「殺,可殺,此賊以狗貴於人,第一該殺;滅人滿門,合該滿門抄斬,第二個該殺;秦王交友不慎,大婚後,朕自有處罰,決不輕饒,夠了么?」老皇帝慌忙下旨。

  衛央不語,過去一把扯住秦王發冠,直提到河邊,問道:「想好怎麼死了么?」

  秦王魂飛天外,連聲道:「大將軍,大將軍,我知錯,願……」

  「令秦王披麻戴孝,為孝子賢孫,」老皇帝大聲叫道,「將喪盡天良之人千刀萬剮,凌遲處死,朕昭告天下,曆數秦王之罪,衛卿,饒過他,朕,朕只有一個兒子了啊!」

  衛央自肩頭盯著老皇帝。

  「衛卿,衛卿言出法隨,今日之事,為天下立法,朕無不允!」老皇帝再加籌碼。

  衛央森森一笑:「我要的,你永遠也猜不到。」

  當即喝令:「西安府達官顯貴,半日內不到者,血洗。」

  作甚?

  「正將一門人面獸心鬼,壓在狗墓中,好教他等知曉。」衛央揮手,「天子既許諾處罰,天下人可看著。然秦王死罪延後,活罪難逃,吊起來,八十軍棍。」

  眾人待再要求情,大軍一時俱發,而馬鑾鈴響初,莫日根引軍歸來,鑾鈴下,系人頭三十九級,老者白髮蒼髯,老婦神態飽滿,是那員外一家。

  「人頭在此,交令。」莫日根雙手捧來長劍。

  衛央手指那員外:「取高桿一根,吊起來,命西安府劊子手聽令,六個人,剮他三百六十刀,剮夠六十日,剖心挖肝,祭奠亡魂。」

  他不會別的,只會比這些畜生更狠毒。

  而後又吩咐:「將一家滿門,挨個燒成灰,渭河灑一個,華山灑一個,叫他等六世輪迴不得相見。」

  皇帝頭皮發麻,秦王哭嚎不休。

  至於別人,早已心膽俱裂,無不切齒痛恨——北庭侯,怎會狠毒至此?

  狠毒?

  鄉賢殺人滿門,你等道是尋常。

  窮人殺你一兩個鄉賢,你便喊狠毒陰損?

  世上怎會有這樣的道理?

  「叫他們觀刑,少一眼不行。」衛央索性下令,「叫賀蘭軍南下,我倒要瞧瞧,是他們的脖子硬,還是我的刀子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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