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八章 金坷垃計劃
衛央稍稍有一些生氣,根源在戰場上抓住的那幾個大內供奉。
「皇帝老兒這是在一步一步挑戰我的耐心啊。」衛央嘆息道。
差點被馬蹄踏碎的老內侍罵道:「此乃我等自發的行為!」
「嗯,所以我接下來拿下嘉峪關那也是我自發的行為,與我的內心毫無關係。」衛央拍拍對方的肩頭,「怎麼樣,琵琶骨被挑斷的感覺,有沒有一種回歸大自然再也不理江湖事的暢快?」
老內侍怒罵:「惡賊,你不得好死!」
「你再罵一個?信不信老子打下嘉峪關,去皇宮過年?」衛央睜眼喝道,「好心好意救了你,你這般低劣,你無根之人就敢啥都不怕了啊?這次拿下嘉峪關,你替我給皇帝老兒送個捷報,就說嘉峪關很大,我個人很喜歡,他就不要再操心我住在哪的問題了。」
老內侍閉口不言。
他最怕的不是被殺,而是被這不要臉的北庭侯廢了武功送到大內去。
那不但是啪啪打皇帝的臉而且會給大內供奉們造成十分巨大的心靈創傷的!
他們這些人有用的時候當然是大內供奉,一旦沒有了武功就是個廢物。
皇宮是什麼地方?那是最捧高踩低的人間地獄!
在那個地方,你若是失去了利用價值,皇帝刻薄寡恩會顧念你的功勞?
到時候,那些小內侍都敢騎在他脖子上作威作福,他曾經為了功法乃至於天材地寶而得罪的那些對手,都會一個個來找他算賬。
一旦這麼鬧下去,真正有志於為君王解憂的高手焉能不心如死水再不肯出力氣?
老內侍一百次想到自殺了。
可他沒能力自殺。
他被挑斷琵琶骨,粉碎下丹田,整個人若不是馬車能負載著那就連走路都沒力氣了。
更何況,比豺狼虎豹更惡毒百千倍的北庭侯還說了,若是他們幾個俘虜竟敢自殺,他就把他們的屍體送到那些諸侯王面前,挨個問他們為什麼敢豢養無根之人。
那些諸侯王為了自證清白,他們只好合起火來證明他們這些內侍的身份。
若不然,北庭侯要求天子就此給他個說法兒,那些被誣陷為有內侍的諸侯王豈能不趁機被皇帝消滅?
到時候天下大亂,天子也須落一個苛待功臣的罪名,萬一北庭侯「老子要清君側了」,你說哪些諸侯王能不趁機前來響應?
算來算去只有一個錯誤,那就是不該被此人抓住。
他剛這麼想,一馬鞭落在旁邊一個俘虜的後背上面。
看管的校尉叱責道:「落了架的雞,你還驕傲個什麼?」
幾個內侍敢怒不敢言,其中有惜命的,甚至討好地請求:「口渴,求賜一口清水,」這只是借口,「咱願當牛做馬,做些有意義的事情。」
這才是目的!
老內侍氣急敗壞破口大罵:「無君無父你還是人嗎?」
對方反唇相譏:「你還知道君父?你要是知道為何帶我們來刺殺君父的肱股賢臣?我們也是被你蒙蔽的人啊,我們哪裡知道你要做這樣的事情?」
這下倒好了,他們彼此之間竟互相攀咬了起來。
這個說你當時怎生欺壓同僚,那個罵前兩年你們又怎麼仗勢欺人。
一時鬧哄哄完全沒有了高手的風度,但這就是最真實的大內供奉。
他們是人,很普通的人。
衛央置之不理,一路催促大軍前進。
韓博龍所料不錯的,西軍這一次的目的就是要拿下羅布淖爾周邊的幾個鎮子。
說是鎮子實際上和土城差不多,其中正面對東邊的鎮子,便在羅布淖爾的西側,以羅布淖爾為天險,勉強可阻隔大軍的集團衝鋒。
只是可惜的是城中的軍民早已沒有了堅守的心思。
衛央大軍剛到達,羅布城城守帶著不到三千人列隊在門外等候,瞧他們的模樣竟歡天喜地,毫無投降者的羞恥。
「我本就是漢人,方才勸察合台騎軍將投降不得,只好將他殺了,攜羅布城回歸西軍,本便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守將站在路邊喜笑顏開道,「咱們羅布城民眾不過千餘人,軍不過五千,有察合台大軍兩千,如今已被我們放翻,如何處置,只等大將軍一聲令下!」
衛央目視眾人,無不歡欣鼓舞。
這是真想當西軍的人。
「好得很,打開城門,放那些人回去吧,此外,告知羅布城民眾,願留者,官府立即會安排營生,不願留在這裡的,一人發半月口糧,白銀三兩,隨意他們去哪裡。」衛央道。
那守將笑道:「咱們西軍過的如神仙也似好,哪個潑才願忍飢挨餓受凍?大將軍放心,我這就讓人傳令其餘諸城,叫他們望風而降,若是有不願者,只管一路橫掃過去,我們願為馬前卒,不敢勞大軍親至。」
還是要給人家一點選擇的權力的。
衛央寫了一封信,命熟知地形的立即去送往西邊的諸城。
信上只有一句話:「王師至,當降,降則來。」
而後率軍進入羅布城駐紮,小小的羅布城落針可聞。
但奇怪的是,衛央並沒有下令擴大羅布城的規模,反而要求各軍不得墾荒種田,更不得進入足以渡船的水池。
這跟衛小官人走到哪裡就把耕地擴展到哪裡的德性很不吻合啊。
他在想什麼?
麾下不明白,遂去詢問如何將這羅布城打造成一個軍事重鎮。
衛央正準備去看一看水草豐美的羅布泊,聞言奇怪道:「為什麼要打造成軍事重鎮?」
不是,咱們西軍行軍作戰,如今是收復故土為主,打的就是軍隊走到哪裡糧秣輜重供應到哪裡的滅國之戰,若羅布城不打造成軍鎮,往後還怎麼從這裡出發去攻打葉爾羌?
衛央卻吩咐:「那就下一道軍令,要逐步廢除在羅布淖爾周圍八百里範圍內耕種、放牧、漁獵的部落,將人口遷入其他城池。這裡不允許軍屯,不允許民屯,除鹽廠在這裡有計劃地開採鹽池外,其餘行業不許伸手到這個美麗的地方來。」
他記得羅布泊出產的鉀鹽是最好的,產量也是最大的,但開採難度與提煉技術不知允許不允許。他記得老人家說過,要想糧食好,就得保證土壤、種子、肥料的充足,開採鉀鹽勢在必行,但別的不能在這裡開採。
他不想讓後世子孫只能在這裡望著「死亡之海」四個大字發獃,他想要這裡儘可能的恢復八百里水草豐美,能棒打野雞瓢舀魚的絲路明珠之氣。
而且這也是他目前所能夠做得到的最基本的環保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