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 世人謂我戀長安,不知也戀長安某
「怕什麼,敢阻攔王師,橫掃過去也就是了,韃子能從漠北打到江南,我們憑什麼不能從西陲打到極北的地方?」襄陽郡主笑道,「衛央說什麼『寇可來,我可往,我們的地方永遠是我們的地方,敵人所在的地方終究也應該是我們的地方』,我瞧著這話十分的喜歡,不過,他說這一次出擊只是為了訓練一支可以訓練大量北伐大軍的教頭,我看啊,他若是手裡有一千萬民眾,他敢一路打到鐵木真以及他的子孫們能夠到達的最遠的地方,他肯定能做到。」
寧王妃悚然驚心。
這孩子該不會有那樣的心思了吧?
「她最單純時,自然愛慕英俊輕佻江湖少年郎。但這半年來的經歷對一個養尊處優的女子而言,足以促使成長了。北庭侯威震天下胡人,算得上國朝的頂尖名將,武功又據說很厲害,她……倒也能理解,可她……這可是作繭自縛!」寧王妃心中既驚訝又好笑。
半年前她還提劍親自跑到哈密去找茬兒的小孩子,如今怎麼就能變得這麼快啊?
「瞧我幹什麼,我們可是好朋友,何況我們同為漢人,有這樣一個名將揚威異域武功風流大漲咱們漢家兒女的祖傳威風,不要說是好朋友了,就算是仇人,那也該倍覺歡喜不是?」襄陽仔細一想不由有一點憤怒,瞋目道,「我且只是個女子,也算得上年紀小,曾以為這些名將不過尋常之人,出力的都是軍卒。如今我知道,衛小郎每戰,則必定身先士卒,想當年鐵蹄踏著漢人的屍骨使中原膻騷百年之久的草原胡人,如今在他的劍下如同草木牛羊,那是何等的漲我們志氣?這樣的一個人,這樣的一群人,我縱然不得不站在他們的對面,哪怕被他們的馬蹄踏成泥土,我也要高聲讚歎一句:『能死在橫掃胡人的英雄好漢的手裡,朱凌紫死得其所,快哉,快哉!』我想,他們也定會對著我的屍體說上句:『你這樣的大是大非絕不含糊的女孩子,若不是為敵我們也定請你縱馬草原聽大陰山的風中有敵人的呼號。』那又是何等的暢快?」
她瞪起眼睛滿面憤怒的通紅之色,顯然憤怒到了極致了。
青兒讚美道:「難怪小郎說你是江南盛開的一枝玫瑰,襄陽,你是豪氣起來絲毫也不弱於男子的好女兒!」
襄陽郡主哈哈大笑,道:「這人總是夸人的時候還夾帶著典故,你當我不知他為什麼這麼說?!玫瑰,太多刺,故此有別名世人曰『刺客』。我性格衝動,正如滿身是刺的玫瑰一般;玫瑰又名『離娘草』,據傳若從玫瑰上截取一段兒帶出去,本草必迅速地枯萎了。而若將截取的那段兒種植,則兩邊都盛開如艷陽。」
她指著自己說,她生在江南長於京師:「也並未覺著江南有什麼好,京師有什麼不好。如今在西陲足半年,經歷了那麼多事情還能沒心沒肺瞎晃悠去,豈不正是離開了故鄉便處處都好似故鄉般么?不過,我原本喜歡牡丹花,既他這麼說了,那我也只好想法子多喜歡玫瑰了,哈哈!」
「馮氏女果真是西陲軍民無人不折服的大娘子。」寧王妃餘光瞧著馮蕪片刻,見她面容溫和雍容,看待襄陽與青兒的目光並無不同,都是那麼的好笑又萬千無奈,彷佛真是個年長的姐姐看著淘氣的自家小妹在胡鬧,心中不由讚佩,道,「人都說西陲三個最好的女嬌娥真是春蘭秋菊無高下,小郡主君威浩蕩貴氣天生,高娘子狡詐赤誠鋒芒凌厲,這位馮娘子則雍容華貴大氣端莊,她們的美好,真真兒把滿江南的女兒都壓了一頭了,嗯,小襄陽不算,她也是心中有冰雪烈火天下再找不出第二個的好孩子。」
正說著,校場傳來葉爾羌使者放聲大笑的聲音。
他罵道:「這番看你察合台還怎麼攻打我們!」
察合台使者怒道:「西軍絕不管我們的事情的!」
「是啊,上將軍允諾,倘若我們從天朝購買糧草器械乃至於藥物,西陲決不收關稅。」葉爾羌使者大笑。
察合台使者大驚道:「這豈不是變相的幫了葉爾羌么?」
他大聲呼籲:「一旦他們與朝廷合謀,以雲糧草運器械買藥材的借口突然襲擊西陲怎麼辦?」
此人高聲道:「上將軍,決不可高看葉爾羌人的品德!」
「叫喊什麼呢?」傳令校尉訓斥道,「顯得你比我們還聰明是不?」
察合台使者叫道:「怎麼敢?只是為西陲兩百萬軍民安全計劃!」
「謝謝,但你多慮了。」校尉冷笑道,「偏他們敢算計,我們便不敢『將計就計』、『假途滅虢』、『上屋抽梯』?回去告訴你家王汗,叫他老老實實與滿速兒對峙,敢有壞心眼兒,大軍朝發夕至,到時候無論貴族與賤民,一概玉石俱焚,絕不留高過車輪者一人,記住了?」
葉爾羌使者大聲承諾:「我願將家小送到哈密,我們葉爾羌若是敢有這樣的心意,我第一個舉報他們找死!若不然,我願以身家性命向擔保!」
韃靼使者在門外已暈過去三五個。
「叫他們進來吧,打得過的時候一直要打,打不過的時候還不肯投降,達延汗這個憨批,他怎地不去攻打奴兒干都司?」校尉大罵道,「明知西邊是他干不過的勁敵,卻不去攻打好打的奴兒干都司,這廝腦袋是生鐵做成的,頭鐵如斯么?」
這話嚇得寧王妃花容失色,這不是明擺著驅狼吞虎么?
「不必擔憂,他在算計奴兒干都司那邊的女真人。」馮蕪輕笑道,「此事,朝廷當心領神會,若不然,那就他們做不好的,我們來做,他們守不住的,我們來攻打,總不能兩百年後那邊又坐大了吧?!」
這!
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寧王妃不解,襄陽也不懂。
「算了,我們想不通的看他怎麼做就是了。」襄陽道,「再說,就算這陽謀為朝廷那些閣老大都督知道了又能如何?他們打不過韃靼人,我們打得過憑什麼不讓我們上?」
寧王妃心中憂慮更甚。
我們?
襄陽郡主在不知不覺間,竟已經把自己看做是西陲的人了?
此地有這麼大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