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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十二章 陽明公,小頑童,不論長生論蒼生

  衛央戳了戳馮蕪。

  馮蕪哼的一聲,轉身又用後腦勺看別人。

  這都是咋啦?

  一個月沒在家,難道都變了性子要當強盜啦?

  馮娘子小嘴兒一撇說道:「你趕緊洗漱去吧,我要趁機多練一會兒武功才好的,待明年,誰知道什麼郡主啊公主的住進來,我們哪裡敢再住這裡啊。」

  「瞎說,哪有這麼大張旗鼓辦壞事的。老皇帝陰沉狡猾玩一輩子的手段了,豈能不知道一動不如一靜的道理,我估計,這是在『隔岸觀火』,他是想看著我們內亂。」衛央一邊卸甲一邊說。

  窸窸窣窣的聲音驚醒了青兒,爬起來一看,她呀的一聲忙要去做飯。

  「你再多睡會,一天到晚到處打聽消息,腿兒都溜細了吧?」衛央好笑道,「你都打聽出什麼消息來了?」

  說到這,馮蕪轉身才看著他,兩隻大眼睛一眨也不眨。

  你說,你不是再哄我們。

  「一是我自己還小,一是武功壓根不允許。等等吧,再等等幾年。」衛央伸手一撲,剛點起的燭火又撲滅,他連日來趕路也累了,遂在寒玉床邊緣一趟,不片刻呼呼大睡。

  馮蕪是柔腸百轉,想了一萬遍也想不出還有什麼更好的法子。

  那就這麼拖下去?

  連著兩三天,衛央足不出戶只練武,反倒是馮娘子似乎習慣了一起打坐,青兒又什麼都不甚在乎,一時家裡人心安定了許多。

  這天晌午會,衛央正琢磨衡山劍法,葉大娘教他的那路「百變千幻雲霧十三劍」他怎麼學怎麼覺著彆扭之至。

  就好像有通天大道就在眼前,這路劍偏要你去走狹窄無比毒蟲橫行的小路才可到達山頂看日出。

  「衡山派劍法本就是奇絕詭異特點,以你的天分多學幾遍,也就自然而然通達了。」葉大娘勸勉,這一路劍法對於掌握力道十分有用。

  衛央只好又提劍再學,一路試下來,反倒弄的自己心浮氣躁,只用華山劍法三招,心中登時平和了許多。

  「不對,應該是武功路子不搭配,此事先不急。」衛央當即停下來,他要仔細參研透徹了才可練習。

  這時,喜妹子一句話讓他有恍然大悟的感覺。

  喜妹子在旁邊看了半晌,她也是學了這一路劍法的。

  只不過以她的內功基礎,目前也就算是個面對非武林中人有十分自保之力的低手。

  喜妹子說道:「這劍法倒也好玩得很,只消多看幾遍耍障眼法掙錢的,自然也就明白了。」

  魔術?

  百變千幻……

  衛央心中思索了片刻,以其餘門派武學之理對應,又以兵法精要印證,當即明白衡山劍法中蘊含的劍術秘密。

  一切變招都是虛假的,唯有殺敵是真實的。

  殺招並不是表現的那些怪招,而是以某種形式隱藏最強大的劍招招數,從而達到迷惑敵人而後一劍斃敵的真實目的。

  葉大娘取瓷杯數個放在面前,讓衛央試著一劍削過看一下。

  這怎麼可以?

  衛央忙收起瓷杯,取幾個木頭放在桌上,也不用蓄勢,隨手出劍迅速一雲,其中夾帶刺的招數,只聽噗噗噗好幾聲,他那長劍倒是斷開了好幾個木頭了,可每一個都參差不齊,且劍法也慢得很。

  葉大娘責道:「這點武功恐怕連衡山派的第二代弟子都不如。」

  衛央搖著頭忽然又一劍,這一次純屬用華山派希夷劍法發出,葉大娘只見劍光一閃,她竟也有躲避不開的感覺,而後目視那木頭,只見數個木頭安然無恙。

  她伸手彈一指,有一個木頭自中間斷開,斷口平整光滑絕無茬口。

  一連數個一寸粗的木頭均是如此被削斷,且只有一劍,這倒也可見衛央如今劍法也算登堂入室了。

  「這不算什麼本事,木頭是死的,敵人是活的,木頭放在那動也不肯動,不過,這衡山劍法有一些提高出劍速度與落劍角度的作用,尤其這一路百變千幻。」衛央收劍說道,「來日方長先不要著急,學一點消化一點才能成長一丁點,我可不是多麼貪心的人。」

  正說著,門外有馬蹄聲聲,大批隊伍到家裡。

  衛央往矮牆後面瞧一眼,只見三五個穿著常服的男子,後面跟著數十個穿著皮甲的朝廷騎軍,後頭還引著幾十不知什麼身份的人。

  這是什麼人?

  葉大娘立即拿走練武的木樁,低聲叮囑道:「那個年長的,就是你經常提起的王陽明,不過他好像名叫王守仁,在家裡住過些天,你可要多加小心了。」

  衛央自然聽青兒說起王陽明在家裡來過的事情,他倒也不覺著有什麼遺憾。

  只不想今日他竟又來。

  不過,這次應當奉命前來的吧?

  迎出門,衛央拱手道:「陽明公,有失遠迎,望祈恕罪。」

  王守仁拱手笑道:「前次未見北庭侯,下官時常耿耿於懷,不意此番天子派遣,可見西陲少年英才,真真是足慰平生。」

  這人也是個人兒精,他明擺著說自己就是為天子當耳目來的。

  但他卻還有前次拜訪而不得的個人交情。

  衛央笑道:「京師重地,『東華門外唱名的好男兒』不知有幾多,我哪裡當得起陽明公一聲『少年英才』之稱,請!」

  「不忙,且不忙,下官奉命有幾位同仁,正要介紹給北庭侯。」王守仁指著站在一旁神色稍有些拘謹,但也有一段風骨的中年官人,「此為南京太僕寺同仁范汝秀,系宋朝文正范公之後,北庭侯可知?」

  原來是范仲淹老先生的後人。

  衛央拱手道:「雖不知范先生之名,卻久仰文正公品德,老先生在郡縣為能吏,在廟堂為輔佐,在邊關為上將,我輩小子當以文正公為榜樣。」

  范汝秀拱手還禮,眼睛打量著堪稱繁華的「侯府」,心裡倒有七八分的期待。

  王守仁又道:「這位是南京禮部儀制清吏司郎中胡大海,監管南京宗人府事務事。」

  還真是……

  這樣子做的挺足啊。

  衛央面色不改,拱手一笑道:「胡郎中有禮。」

  胡大海還禮,道:「見過北庭侯。」

  衛央笑問道:「三位風塵僕僕,此來定有深意,是喜是憂?」

  王守仁笑道:「是喜是憂且不知,須待北庭侯自決。不過下官倒是有一件喜事,不知北庭侯是否為下官恭喜?」

  衛央驚奇道:「莫非天子任陽明公為甘肅總兵?」

  范汝秀輕輕一笑,倒是胡大海嘴角抽了下。

  王守仁笑道:「那可超過下官的本事了,天子以下官為四川都轉運鹽使司都轉運,此事是喜是憂?」

  衛央心裡起疑,老皇帝這是什麼意思?

  但他明白王守仁的來意,這是不與他談個人前提來的,這是談天下蒼生來的。

  這可是一個很好的話題切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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