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此人壞得無跡可尋
「咋格辦呀?」小婦人死死地頂著門不敢放臀。
全靠那三兩肉頂著!
老漢縮在一邊瑟瑟發抖,面色糾結半晌不能理解。
錢,給了。
禮,賠了。
縱然八百丈外聽到衛小郎的腳步,他也是縮起腦袋極快躲開。
那他憑甚還來尋釁?
老漢猶豫再三,踟躕道:「莫不是那兩個孽障惹了他?」
小婦人當即又哭又鬧,叫道:「你那兩個孽障是不是要我死才甘心?你說句實話,是不是不想要你兒子了?」
衛央剛跳進後院里,腳下竟不見積雪,那老漢誠是個麻利人。
可這……
那老漢還有那威風?咋瞧著六味地黃丸也扶不起?
「罷了,此乃人家事,秘密么。」衛央沒理睬,在院子里找了一下,找到個上鎖的小房子,悄然走過去,手指捅一個窟窿往裡頭一看,亂糟糟,不知多久沒收拾了。
那房子里地上還有一些血跡,當是那黑白雙熊等留下的。
「正好!」衛央心中一喜,見這房子正緊靠著佛堂,便要取鐵絲往鎖芯里扎,忽聽正房那大門吱呀一聲,老漢嘀咕道,「不當來尋咱家晦氣呀。」
衛央閃身一躲,不片刻見那兩個跑出來,將扔在院子里的包袱撿起,叮叮噹噹散落了一地銀子,小婦人叉著腿,艱難地在地上拾撿,她小腹果然微微凸起。
衛央細看時,小婦人經常習慣性的護著,雖看重銀子,但低頭看那小腹,面上也有十分溫情。
這就好。
「此二人雖可恨,但將為父母,須護著一些。」衛央摸一把懷裡的藥包,細細想了下,看著那兩人連出門也不敢,留在家裡反鎖上大門,哆嗦嗦藏在正屋。
翻牆到佛堂,裡頭積雪很厚,但卻空無一人,再去看灶下,柴火還很多,鍋里早已發臭的死水,面箱子裝著大半下白面。
衛央遂在鍋灶下,取一把細灰,輕輕地灑在地上,又將那面箱子打開,上頭的白面揭開,底下倒了三斤「虎見寒」,另一邊倒了兩斤「一笑種豬瘋」,想想不保險,又把毒藥往裡頭摻雜了半斤,然後攪和好,上頭又蓋了一層大約兩指厚白面,將面勺子在裡頭攪和一頓,做成大約原本的樣子。
這才拍拍手,他心中猜測:「不到五十斤麵粉的樣子,足足五斤葯,大約夠用了。」
而後又跑到後頭,找出扔在牆根底下的水瓢,與那碗筷細細地洗乾淨,在裡頭均勻地抹上大約半斤毒藥,等片刻,濕潤的器皿稍微乾涸一些,又在上頭抹了半斤。
「這下差不多。」
衛央一拍手,順著原路返回牆根,牢牢記住自己走過的腳印,然後抄起掃帚一頓亂打,趁著好風雪,不片刻便遮掩了院子里的痕迹。
回到家,馮蕪已然熟悉了衛小官人的路數,情知住進了這家裡,便不須客氣,如今已儼然有前院主事的架勢,正披著雪白大氅,指揮著幾個幫閑拆牆搭屋,忙得額頭上微微香汗。
衛央奇怪道:「怎麼又蓋房?」
葉大娘從後院走出來,笑著招手道:「又出去幹什麼去啦?怎地還一身土了。我拿了些錢,叫人把幾個院子合起來,往後我們住後院,你住在東院,再修個西院,馮娘子住去。」
這樣倒也好。
衛央算了下,規劃:「東院叫馮娘子去住,她兩人修一個小院子就最好。我住在西院,小虎哥也住過來,能省一些是一些。」
小順子腆著臉問:「那屋子挺多啊?」
「也算你一個,正好喜妹子與風姑娘做個伴。」衛央拍拍衣服,將長劍還給葉大娘,低聲道,「王府已知道西域金剛門集合了,我估計,敵軍已經有一個相當強大的指揮系統,咱們要在家看形勢。」
葉大娘微笑:「我可不管那麼多,你卻要守住自己的性子。」
她見衛央袖子里竟有手弩,一想便有些頭疼。
這孩子分明不願落人家情分,他這手弩必是自王府要來的,如此說來他已經做好了幫助王府的準備。
所以,這守住性子恐怕難了。
衛央不說話,要去自己屋裡將那些毒藥分包裝好,不料馮蕪跟進來,似乎有話要分辨。
怎地?
「勉強修幾個房屋就行了,以葉大娘之意恐怕要花上百兩銀子哩。」馮蕪口音中帶著一點江南的軟糯。
她順手將衛央摘下的長刀收過去,放在了桌上,又見他拿出少說也有五斤的紙包,輕笑道:「又買了什麼調料啊?」
衛央見她竟敢試圖打開來瞧,駭然道:「這可是夾雜了毒藥的春……那個給牲口用的!」
馮蕪愣一下,旋就恍然大悟,粉頰本微紅,如今已通紅,眼眸里有奇光,好笑道:「小官人要這些做什麼?坑誰?」
這話說的……
「我何曾坑過別人。」衛央道,「江湖上的事,你就不要問了,回去過沒有?」
「去了。」馮蕪潸然一笑道,「都挺好。」
「好便好,是了,你身子虛弱,我傳他們一些內功技巧,你也跟著學,」衛央皺眉道,「不論做什麼,沒有個好身體可不行。此外,我若沒在家,生意生活你可要多操心,他們……哼,花錢是痛快,賺錢可沒那麼大的本事。」
馮蕪點頭應下來,見他也十分主張院子里將房屋再修起來,一時無話可說,只好說一些最近的收入,又提了幾句韃子兇狠之類的話,眼見天色不早,便也去自己屋裡了。
衛央閑坐到晚上,忍著去佛堂查看的衝動,默運無名功法練內功,果真乖巧的像個大門不出的小郎。
次日,他繼續練內功。
那三個老魔看著只是冷笑,彼此打賭:「不過兩日他定要出去。」
第三日,衛央繼續練功。
又過了三五日,城外已有激烈的廝殺聲,這廝還在練功。
郝長老撓頭,睡覺前嘀咕:「怎地比老頭還要沉穩了?」
不知不覺小十天已過,衛央心境越發沉穩,每日不是練功便是出門在門口溜達一圈兒,連街上也不去,倒是劉都司李都司二位都司抽空來了多次,既是提醒仔細戒備刺客,也問些「輜重管理體系」以及「如何作戰」這些課題,衛央一概不予作答。
這就奇怪了。
趙允伏也百思不解,這天黃昏時,他見城外敵軍越聚越多,竟似乎有合力強攻哈密的跡象,心中冷笑三聲,想著衛央所說的輜重、教學以及什麼研發之類的話,回到家中后,先跑去詢問郡主。
郡主也才才回到家,臉頰通紅,似乎剛澆了一身水。
趙允伏驚道:「我兒,這是怎麼了?」
「無事。」小郡主險險咬碎了牙齒。
趙允伏便知問也問不出來,遂問道:「爹讓那兩個去詢問,衛央卻不說……」
「不要提這人!」小郡主咬牙切齒,既憤恨又佩服,卻惱火責道,「這人,這人,他也忒壞得無跡可尋了些,世上怎會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