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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祥瑞?你們才祥瑞!

  劉都司李都司二人遍體冷汗淋漓,早在衛央說出只收騸馬那時便情不自禁往遠處走了幾丈。

  他們命扈從隊散開,隔絕了旁人竊聽的可能。

  劉都司低聲說道:「我只聽他面帶微笑緩緩道來便覺著心裡怕得很。」

  李都司良久方道:「這廝說出來的恐怕是他最不那麼禍害的招數。」

  兩人一起道:「這是個禍害!」

  趙允伏也覺著衛小郎是個禍害,但見他接受了參將的職銜便心中安定了三分。

  他又在躺椅上坐下去,仔細回味了片刻。

  「不對,你小子沒說完。」他忽然想起這禍害可是個十分沒有安全感的……小孩?

  衛央道:「具體的只能逐步豐富,我哪裡有工夫天天想這些啊。至於王爺的擔心,我看完全不必要。對我而言,我如今武功越高一籌,我們之間的信任便可多加一分。王爺不必擔憂我回過頭坑害國朝,既沒有那個必要,更沒有那個能力。」

  「那你告訴我,你想要什麼。」趙允伏瞪眼問他。

  衛央想了下,十分確定道:「事業與愛情。」

  「呸!」忠順王鄙夷。

  衛央便換了個說法:「銀子和美女。」

  「老夫不十分信。」趙允伏恥笑,「不過,倒也瞧得出,你這廝憊懶。旁人不惹你,你自過那清靜日子。」然後好奇道,「你小小年紀,青樓也沒去過罷?知道什麼是美女?」

  衛央嘆息道:「我耳聰目明:見女子體態漂亮,面目美麗,聽聲音如黃鸝,言語間有一番道理,如此合起來,那自然便形成『美女』兩個字縈繞心間。」他長嘆一聲,「只是竟不知王爺的愛情居然著落在青樓里——」

  「老夫打死你個小夯貨!」趙允伏翻身提起大槍便動手。

  衛央奇怪道:「人家讀書的,都愛往青樓裡面鑽,說什麼『頭牌粉姐兒,臉蛋嫩又滑』,是不是?據說一個個能詩善畫,能歌善舞,王爺年輕時,定是個風流人物,有過一次三五百兩銀子一夜的愛情,有什麼錯嗎?」

  「走,老夫送你去見識見識,最好脂粉堆里埋沒了你那一身禍害才學!」忠順王便要誠邀衛小郎一起逛青樓,自還有一番道理,「即日起,衛小郎便是哈密聞名遠近的衛小官人了,合該見識見識你所嚮往的青樓妓館——不定江湖上多一個浪子呢?」

  衛央抖抖腿,笑呵呵地道:「我一貧如洗時,尚且不放肆,何況有錢乎?」

  這!

  這是什麼道理?

  劉都司悄悄道:「不是有錢才去睡紅阿姑們,沒錢干看著么?」

  李都司皺眉:「這個,我就不很熟悉了,要不你問問旁人?」

  這兩個粗人。

  唔。

  不必理睬這等粗人了。

  忠順王心情又開闊了很多,放下大槍躺了片刻才說道:「衛央,要想讓天子放權,單憑『開疆拓土』四個字只怕難以做到!」

  是啊。

  衛央道:「剩下的,自然要看王爺的了。」

  「老夫沒辦法,咱們這位陛下,最是個沉穩堅毅的天子,說句不敬的,那是比你衛小官人還『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人。想綁他上開疆拓土的戰車,很難,」想想忠順王又嘆息至極,「太難。」

  真難么?

  「只怕王爺是不想落得個窺測聖意的罪名,我替王爺說了罷。」衛央道,「先以看得到的利潤,令天子將信將疑,但有了看得見的好處,便會稍稍放鬆一些權力,縱然開疆拓土不得成,那也有日進斗金的好處嘛。是不是?」

  趙允伏搖頭:「老夫可什麼都沒有說。」

  「是啊,我也什麼都沒有說,這不是閑聊么,」衛央向東方拱拱手說,「天子胸懷寬廣的厲害,怎會計較咱們幾句閑聊呢,對罷?」

  他算了一下,給了忠順王一個大禮包:「暫且不必急,待洋芋種出個上百畝來,玉米種出個一千畝來,到時候,把這兩樣高產作物當做祥瑞,與細鹽所產的利潤,拿一些交給戶部,這算是稅銀;再拿一部分交給內帑,這算是皇帝老爺的私產。如此,朝廷沒話說,皇帝且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萬一不成不是還有個忠順王當替罪羊么?是不是?」

  兩個都司咬牙切齒不敢繼續聽了。

  這廝怎麼什麼話都敢往外說啊?

  趙允伏不在意,直接問:「你預估產量能有多少啊?」

  「不會太多的,但如若加上一些新吃法兒大抵能產生兩倍於如今米、麥的作用。」衛央道,「此外,還請王爺多派人往東南沿海去,找一種叫做番薯的物什。此物產量不亞於洋芋,哈密拿出兩樣祥瑞來,別的地方官員必然也會想這樣的辦法。番薯此時應該在福建山區種植上了,要找很容易。」

  趙允伏不解:「那也是人家的功勞罷?」

  「是啊,那自然是別人的功勞了,但王爺要知道,最好能掌控。」衛央道,「如此來,既有人分奪王爺的榮耀,也不至於王爺一枝獨秀,到時候,再說一些『天子洪福齊天,世間方有祥瑞』之類的好話,帝王之心,必於東南乃至京師,再立一個王爺的對頭,如此內外平衡,他自可大大放心。到時候,戶部多收錢,為了更多收,必然派人來剝削;皇帝為了多收錢,錦衣衛,東廠,也會趟進這趟水來。」

  那不是更不妙么?

  「廢物也有廢物的用處,何況西北大局在王爺的手裡呢。」衛央冷然道,「我能掙的錢,可以給他們分一些,但若不知足,我是不在乎用什麼手段的,或栽贓他們謀反,或栽贓他們栽贓王爺謀反……」

  「好了,你閉嘴。」忠順王心驚肉跳。

  他知道,衛央真正的意思是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這也是給了他一個保證,同時也是一種威脅。

  趙允伏心亂如麻。

  用?

  總覺著如走懸索心驚肉跳至極。

  那麼不用他?

  要麼幹掉他,這是最保險的方式。

  要麼廢掉他,這是最愚蠢的方式。

  但他很清楚,若按照衛央的計劃來,西北可能是國朝的西北,忠順王府的西北,但掌控西北經濟的必然是衛小官人。

  旁人可能賺,他永遠不虧。

  「且容老夫考慮幾天。」趙允伏起身想離開。

  衛央好笑道:「王爺是需要一個說服自己的借口罷?」

  「你閉嘴,閉嘴,練功!」趙允伏心浮氣躁,大步往外走,走不幾步后,又回頭罵道,「你謀划甚麼祥瑞,真要獻祥瑞,老夫把你獻上去豈不是大大的祥瑞么?」

  衛央一琢磨,當即明白了忠順王的意思。

  皇帝朱祐櫎這個人,恐怕是個極其注重實際的天子。

  祥瑞這種說法他既不喜歡,恐怕也不會很接受。

  就在這時,一馬狂奔至,馬背上跳下一個人,視之,竟是前幾月給安百總傳話的那人,衛央記著安百總說他是替忠順王府世子傳令。

  那人下馬跳牆而入,奔到忠順王身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衛央凝神一聽,只聽那廝說:「太子遇刺,生死不知。六皇子出閣,封秦王,赴西安就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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