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戰鬥總結會】
深夜，太原郡守府。
原本郡守處理政務的書房，燈火通明。
禦史大夫馮劫，挑燈夜戰。
盡管馮劫心中，是拒絕的。
但嬴扶蘇扔下這麽個爛攤子，就消失不見了，自己也無可奈何。
自己終究是秦國的禦史大夫，是秦國的臣。
看著太原郡堆積如山的文書竹簡，馮劫最終也隻能深深歎了口氣。
總不能將這一郡之官民，放置不管吧！
咕嚕嚕嚕……
正在翻看竹簡文書的馮劫，感覺到腹中一陣饑餓。
盡管已經出將入相，成為禦史大夫多年。
但馮劫還是保留了當將軍的健壯體格，不光飯量驚人，還餓得極快。
平日裏早早睡去，也不覺得什麽。
今日突然被嬴扶蘇拉來處理政務到了深夜，不禁也覺得饑餓起來。
剛剛還誇獎長公子扶蘇寬仁老實。
現在想想，老實個屁！
不光將這一攤子事兒，都扔給老夫。
最最最可氣的是，還不管夜裏加餐……
著實可惡！
怪不得下午一見著自己，長公子便一直是一副極其謙卑又有些羞澀不好意思的樣子。
想到這裏，馮劫再次深深歎了口氣，在一卷中陽縣送上來的秋收計劃的請示文書竹簡上，批改了自己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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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太原郡郡尉府邸。
原本是郡尉楊仲的府內訓練場上，燃著熊熊篝火。
四隻烤羊滋滋冒油，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小米正在全神貫注地盯著烤羊，將調料一點點灑在羊身上。
嬴扶蘇帶著八十幾名親兵和鐵騎校尉，還有十幾個騎兵營的營長，在篝火旁邊整整齊齊地列隊，然後席地而坐。
而跟來‘巡查太原郡防務’的井陘守軍的校尉和軍侯們，則在一旁觀看。
他們有些緊張，又有些好奇。
緊張和好奇的原因，都是不知道長公子這是要做什麽。
長公子對他們說，今天請他們來參觀旁聽。
但旁聽什麽，長公子卻絲毫沒有透露。
十幾個騎兵營的營長們，時不時扭頭看看那四隻烤羊，吞了吞口水。
八十幾名親兵，雖然目不斜視，但有的人肚子也開始咕咕直叫。
嬴扶蘇看了看眼前眾人，說：“咱們剛剛經過一場戰鬥。現在把大家召集起來，卻不是為了開慶功會的。而是來先開一個戰鬥總結會。”
戰鬥總結會？
在場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所以。
嬴扶蘇解釋道：“戰鬥總結會，顧名思義，就是總結在戰鬥中發現的問題和經驗。每個人都可以把自己的戰鬥經驗講出來。同時，咱們誰在戰鬥或者以後的訓練中，存在什麽問題，也可以在這個總結會上當麵提出來。”
“開戰鬥總結會的時候，沒有職位和身份的高低，每個人都可以暢所欲言、各抒己見。不管是誰，有自己的見解，都可以說出來。隻要是開總結會的時候，即便是士卒，也可以指著我或者將軍的鼻子說，你哪哪哪做錯了，需要注意改正。或者誰有好的想法，都可以提出來。”
這麽一解釋，底下的人恍然大悟。
但仍舊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敢先說話。
這個什麽會，是個新鮮玩意兒。
長公子突然提出來，誰心裏都沒底兒。
不知道要幹什麽，也不知道要說什麽。
尤其是長公子說，士卒也可以向公子和將軍提意見。
這可是大夥從沒聽說過的。
士卒怎麽能向將軍和公子提意見呢？
將軍不得一劍斬了這不知尊卑的士卒？
嬴扶蘇看沒人敢說話，倒是也不惱，笑了笑說道：“這樣，我就先從我來說起吧！”
“這次戰鬥，我發現了我自身的一個問題。進了城之後，我盲目地想要第一時間趕去郡守府，所以忽視了偵查的重要性。結果導致和縣兵突然遭遇，讓我自己也是措手不及。如果我進城之後，能夠先放出去幾個探子，就可以避免這樣的情況出現，我們就可以提前做出應對。”
嬴扶蘇率先對自己發現的問題，做了總結。
眾人想想，有的人已經微微點頭，同意嬴扶蘇的總結。
但還是沒有人敢提出自己的意見。
尊卑有序的觀念，已經深入到每個人的骨子裏。
長公子自己說自己不好，我們聽聽就好了。
怎麽敢自己去說長公子的缺點呢？
這可是大逆不道！
嬴扶蘇看著仍舊緘口不言的眾人，皺了皺眉頭。
這樣可不行！
嬴扶蘇本能地想起了商鞅變法時候的徙木立信。
自己說的‘暢所欲言’和‘各抒己見’，在秦人看來，是逾製。
隻有先立下如同秦法一般的‘信’，才能被大家所接受。
於是扶蘇說道：“誰提出意見，便獎勵一金！”
嬴扶蘇本來想要效仿商鞅和呂不韋，搞個百金、千金的。
但自己根本就沒有那麽多錢。
就這點金子，還是原本楊仲府上找出來的金子。
不過也別小看這一金。
嬴扶蘇在楊仲府上找到的，是正經的黃金金餅，可不是黃銅。
秦統一六國之後，將貨幣分為兩等。
黃金為上幣，但並不鑄造成標準貨幣，而是仍舊按金餅的重量來算，以鎰為單位。
一金，就是一鎰金，是秦代的一斤，大約250克左右。
按照秦製，一金相當於九千多秦半兩。
而當時的糧價，也不過三十錢一石粟米。
一金，足夠一個普通的六口之家，一年多的用度。
俗話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很快，眾人中便有嬴扶蘇一個親兵，猶猶豫豫地舉起了手。
親兵們是眾人中比較了解長公子的，知道扶蘇的確是平易近人，沒有什麽公子的架子。
自己隻是一名普通騎士，當兵許久，但也沒攢下來什麽錢。
這一金，對他來說，已經是一比不少的錢財了。
所以在猶豫之後，他舉起了手。
嬴扶蘇一喜，立刻說道：“好！你來說說！”
那親兵騎士撓著後腦勺，猶猶豫豫。
“長公子甚都挺好，就是攻進城門的時候……長公子在我前麵，擋住了我們，使得我們有些投鼠忌器……”
嬴扶蘇一愣，露出一絲苦笑。
自己本想身先士卒，但卻不想這樣反而是幹擾了手下騎士的作戰。
他們不知道應該保護自己，還是應該奮勇衝鋒，反而拖慢了馬速。
那親兵說完之後，看到嬴扶蘇苦笑。
頓時有些惶恐，跪下磕頭：“小人說錯了話，求公子饒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