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九原】第二更
一問之下，孟榆這才向嬴扶蘇解釋。
九原郡和上郡，並不一樣。
這個地方很複雜。
大河以南的上郡，那邊的村民，都是遷來的秦人黔首。
所以基本上都是守法的庶民。
而九原郡這裏雖然也有戍邊墾荒的村子，但是這裏的人，卻並不是遷過來的黔首。
這裏的人，大概分為三種。
第一種是刑徒、罪民。
他們大多數是犯了錯，被發配來的官員和軍吏。
還有一些六國世族和秦人世族的人，也是犯了法，就被發配邊疆。
邊關天高皇帝遠，又都是刑徒罪民，所以這裏的治安並沒有上郡那麽好。
持械私鬥是常有的事情，甚至還有一些人受不了邊關之苦，當了逃犯和馬匪。
官匪私通在九原也是常有的事情。
這裏的官員，也不像上郡，是專門派了精通農事或者秦法的官吏來治理。
大多數的官員，其實就是立了功的軍人。
他們甚至自己都不懂秦法。
隻是對這些刑徒進行直接的鎮壓和極其簡單的治安管理。
第二種人，是趙人。
九原郡有一些村子和部落，是趙人村落。
趙人和秦人是世仇，互相看不慣的。
況且這些趙人以前，常年和匈奴混居，甚至還有通婚的。
民風彪悍不說，還有一些心向匈奴的人。
孟榆就說，蒙恬大軍當年剛剛驅逐匈奴，拿下大河以北的九原郡的時候。
這裏的趙人，已經和匈奴幾乎無異。
本身陰山以南，大河以北，就都是廣袤的草原。
這裏的土地其實是不怎麽適合耕種的。
所以趙人也是放馬牧羊，過得是遊牧民族的活法。
趙國當年雖然控製著九原，但和秦人一樣，這裏大都是一些罪民和刑徒。
或者，幹脆就是趙軍。
這些趙人，並不怎麽服從秦國的管轄，仍舊遊牧，我行我素。
時常劫掠秦軍糧隊。
即便是耕地的趙人，也經常和秦人發生械鬥。
流血爭端是屢禁不止的。
第三種人，則完完全全就是匈奴。
當年蒙恬大軍渡過大河，收複陰山以南的大片草場。
將以頭曼為首的好幾個匈奴大部落，驅趕到了陰山以北的大漠深處。
但是總還是有一些很小的匈奴部落，留了下來，投靠秦人。
這些匈奴同樣民風彪悍，但是還算是比較服從管理。
他們大多數隻是想要生存，部落很小，也就幾十或者幾百人，倒是沒什麽野心。
而秦國對這些匈奴的治理，也是比較寬容的。
隻要不造反，就任由這些匈奴自生自滅。
而一旦要是有造反，或者劫掠邊民的行為，國府會直接派兵將其剿滅。
九原郡設立之後，也發生過幾次動亂。
鎮壓過程，比較強硬。
所以，盡管九原郡設立已經好幾年，但是這裏仍舊還是比較危險的邊郡。
過了大河，沿著直道向前行了半個多小時，嬴扶蘇就遠遠看到了一座土城。
那就是九原郡的郡治縣城，九原縣城。
九原城，說是一座縣城，但是其實是一座要塞。
城的大小，比起膚施縣要遠遠不如。長和寬都不超過一公裏，也隻有南北兩座城門。
城門很小，隻能容納兩騎並入。
最早蒙恬擊潰匈奴之後，設立三十四縣。城河上為塞。這座要塞，就是九原城。
隻不過，這個時代的城牆，可不是後世人們大多數時候印象中的明城牆。
城牆的外麵，是沒有磚石覆蓋的。
就是夯土城牆。
這九原城，雖然沒有膚施縣城大，但是城牆卻比膚施縣的城牆高大厚實一些。
孟榆向嬴扶蘇介紹，這九原城裏，主要屯著一些步軍和糧草。
另外，城裏有市，商賈們交易的地方。
長城以外，也是有很多對大秦比較友好的匈奴、東胡部落。
他們會用牛羊馬匹，或者牛皮羊皮狐狸皮、羊奶之類的東西，來九原城換取一些糧食、布匹、鹽和鐵製農具。
上好牛皮羊皮，或者貂皮狐狸皮，可以在內地賣得不錯的價錢。
秦國國府雖然重耕戰，輕商貿，但並沒有完全禁止私人買賣。
更沒有將原本世族世家的生意，完全剝奪。
所以一些大的世家世族，還是會做著各種生意。
嬴扶蘇看著九原城，卻有點想笑。
土城和門樓的樣子，還是蠻眼熟的。
如果城樓上再站上一男一女，完全還可以再配上一句話：“他好像一條狗誒。”
帶著騎隊通過城門口的崗哨，進了城。
那九原城門口的崗哨一聽說是長公子，立刻嚇了一跳，急匆匆跑去稟報縣令。
九原郡並沒有設立郡守，隻有郡尉。
而這個郡尉，是王離兼任的。
上將軍王離常年在九原北邊的草場馴養騎兵，所以也不怎麽管理九原日常的政務。
日常的政務，都是由九原縣令代為管理的。
隻是，剛進城走了沒多遠。
嬴扶蘇就突然聽到街頭有人議論紛紛。
“你聽說了嗎？丞相舍人甘武，拜上將軍，要討伐匈奴了！”
“舍人？怎麽能拜上將軍？”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雖然甘武隻是舍人，但他父親可是上卿甘羅！”
“謔，虎父無犬子啊！甘羅十二歲就拜為上卿，當年為秦國謀取十幾座城池，不費一兵一卒。這甘武也沒多大啊，都是上將軍啦！”
“我在縣府的朋友告訴我，這一次，甘武上將軍率領大軍出征，要一戰蕩平匈奴之患咧！”
“後生可畏啊！”
“呀！那可是好事嘢！聽說兩個月前，匈奴突襲雲中郡邊城，屠了兩城！邊民死傷數千！”
“對，今年漠北沒下雨，好多河流都枯竭了，草場也都幹枯。匈奴的日子不好過，就頻繁劫掠邊關，唉……”
“大快人心啊！上將軍蒙恬，屯兵好幾年了。養兵千日，這次可要大展身手了！”
“有上將軍蒙恬，匈奴何愁不滅啊！上將軍秦國柱石也！”
“我見過一次九原大軍，鋪天蓋地的戰馬和騎士，少說也有好幾十萬咧。”
“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我也去從軍，換個爵位，把我的刑期減了，我就能回家了。我那小兒子，生下來我都沒見過麵兒。”
“沒見過啊？那說不好，是不是你的種咧，哈哈哈哈……”
“汝敢亂言！尋死否？”
“開玩笑嘛……哈哈哈哈……”
“嗐，這次出征，聽說是隻要騎士，不要步卒。你會騎馬？”
“不會……”
“那還是老老實實服刑吧！”
“老哥哥，什麽時候出征啊？我等黔首，也可以去給大軍送行壯聲勢！”
“這等軍機大事，我咋能知道？不過聽說，就這兩天了。鍋盔肉幹昨天就送過去了！我那朋友，就是專門給大軍製作鍋盔的。”
“啊！那便快了！那便快了！”
路邊的秦人，有商賈，也有庶民、刑徒，正在議論紛紛。
嬴扶蘇聽到這話，卻臉色陰沉了下來。
“孟榆！”
“長公子，有何吩咐？”
“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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