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兒時·故鄉
長大後,便時常懷念兒時的夏日。 清晨的北方,透過無垠的棒子(玉米)地,絲縷紅光透過雲層映射在場院外的土路邊上。我們總是伴隨著賣幽菽(豆豉)老農的叫賣聲,和著雞啼從土炕上爬起來。睜開惺忪的睡眼,踉踉蹌蹌地走到井口,打上一籃水撲在臉上,瞬時就清醒了。早飯一般就是窩窩頭,用飯過後,就找上鄰院的一夥伴瘋耍去了。 整個上午,我們不是跑到地裏逮螞蚱,就是在樹上爬上爬下;有時還會鑽到地裏偷兩個棒子,亦或是從家裏拿幾個土豆蹲在豬圈旁喂豬;可能會為了爭奪一個蝸牛吵得麵紅耳赤、大打出手,但過後好像都忘了似的,又要好得摟摟抱抱、稱兄道弟。等過了晌午,烈日當頭,狗兒躲在樹蔭下直喘粗氣,花也萎靡不振,耷拉著腦袋隨著一陣陣熱風搖擺不定。但那無疑是我們孩子最享受的時候,家家戶戶都備著西瓜。玩得滿頭大汗,渴了,從冰箱裏拿個西瓜往地上一摔,鮮紅的汁液伴著清香流了一地。從碎塊裏挑個大的,啃著吃、挖著吃、把臉埋到西瓜裏吸吮著,吃完西瓜前一臉的瓜子和湯兒(西瓜水)。要村裏最能吃的,當是龍龍哥,他比其他的孩子更勝一籌,把瓜頭一切,一個七八斤的瓜一眨眼就下肚。 太陽偏頭,四點左右了。幾個娃子又湊到一塊,拿著網,拿著廢塑料瓶,到河邊網魚。河倒也不深,沒過腿肚子。清澈見底,鵝卵石交錯排布著,幾根水草從石縫裏鑽出來,向著水流的方向傾斜。我們便瞪大眼睛四處找魚,誰要是找到了,“呔”地叫一聲,一群孩子“呼啦啦”地圍過來,又是拿腳踩,又是用手亂抓,往往是手抓的抓到腳踩的,雙雙摔倒了水裏,還指著對方哈哈大笑,十分熱鬧。回家時才發現,塑料瓶是空的,網也沒濕,但我們卻像是從水中蹦上岸的魚,渾身濕漉漉的,還不停地喘著粗氣。 黃昏,房簷後最後一絲霞光消失在西方,倦鳥歸時。玩累了的孩子們搬個椅子坐在院門口的大樹下,聽大人們搖著蒲扇諞口侃大山,嘮家常。聽膩了的娃崽跑回家,夾個饃蘸上黃豆醬,從家裏拿一根熱氣騰騰的棒子,或者圍著醃菜一人一碗貓耳朵(一種麵食)吃的帶勁。 吹著夏日的晚風,沒有了午時的毒辣,摸知了猴、捉蠍子是孩子們晚上的一大樂趣,不僅有孩子,大人也參與進來,樂在其中。有的手裏拿著手電筒,給大家“開路”,還有趕不上隻得摸黑前往的。看吧,一個暑假結束,聽到大人總會嘮叨誰家孩子今年賣蠍子攢了多少錢,誰家孩子摸知了猴賺了多少錢,誰家孩撿知了殼賣了多少錢! 絲涼的晚風拂過麵頰,一的“折騰”不管是下地幹活的大人還是瘋玩的我們都累得夠嗆。我喜歡睡在房頂,常聽老人們講嫦娥奔月的故事,心想有嫦娥姐姐陪著我入眠,心裏美得如同吃了蜜。 長大後不在老家了,在我眼裏,石門平整柏油路比不上家門口凹凸不平的土路,午時波光淋漓的民心河比不上老家的無名河,豪華的遊樂園比不上家中的場院,棲居的大高樓比不上家鄉的矮平房。。 兒時在故鄉的每個夏日都讓我難以忘卻,有著訴不盡的奇聞軼事。至今每每想起,都覺得如此: 晏然,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