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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別院密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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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羅地獄般的校場之內,橫七豎八躺著幾百名弓弩手和騎兵的屍體,四周都是焦臭的味道。


  一隻不怕死的烏鴉自梧桐樹上盤旋而下,啄食著地上的屍體,剛剛吞下了眼珠便“嘎”的慘叫一聲,撲搭著翅膀死在了地上。


  半空中鴉群盤桓不去,卻再沒敢冒死來吃人肉的。


  “嗬,蘇樓牧到死也要拉上一群墊背的呀!”


  用一方濕帕捂住口鼻的魏九淵踢開幾具麵色紫青,死相難看的屍體,緩緩走上前去,抬頭看著那塊被鐵槍穿刺在半空中的焦炭,冷冷說道。


  “蘇嫿幾次三番背叛樓主,死有餘辜!”


  史勝不敢近前,隻站在遠處,用濕布捂著口鼻接話。話雖這樣說,想起那個姓蘇的妙人兒,未免還是覺得有些可惜。


  魏九淵的目光緩緩從那堆焦炭上收回,他麵色凝重,許久才對史勝命道:“派人悄悄把蘇樓牧葬了吧,不要讓太子知道是蘇樓牧殺了這些弓手。”


  史勝點頭應承,他知魏九淵的用意,若是慕容拓知道這些人是死於十三樓樓牧之手,還不知心裏會想些什麽。小太子自從娘胎裏生下來就是個極其多疑、極其沒有安全感的人,偌大一座太子宮中,竟沒一個他所信賴的人。就連身邊服侍他的內官宮女,家人也都悉數被遷往了玄陽城,專門在城郊建了一座村子,由專人看管,實為人質。


  史勝帶著幾名心腹手下處理蘇嫿屍首時,魏九淵緩緩行出校場,策馬向渡口馳去。渡口處,三艘樓船已整裝待發。大旗獵獵,氣勢恢宏。


  這些樓船原本是藏在淩波居以東的避風港中的,隻可惜那日花不枯挾持了太子,無法正麵相抗,若不然,大船早就破浪而出,將那一隻隻木筏碾成碎片了。


  三艘樓船,以淩絕樓樓牧皇甫錚所在的那艘為旗艦,分別搭乘著十三樓和龍羽衛的人馬,此時正迎風楊帆,隻等慕容拓一聲令下,便會尋著冷淩繪製的航線圖,劈波斬浪駛向溫泉鎮。


  初升的朝陽從東方緩緩躍出了水麵,岸邊,坐在步輦中的慕容拓打了一個哈欠,看了魏九淵一眼,點了點頭。


  魏九淵有傷在身,不能親去,多少有些遺憾。見太子發令,騎在馬背上的他挺了挺脊背,高聲命道:“開拔!!!”


  皇甫錚得令,跟身邊的李杜互遞一下眼色,向近前的水手重複道:“殿下有令,開拔!!!”


  號角響起時,繪著十三樓樓徽的主帆升了起來,手腕粗的韁繩被灌滿了江風的大帆扯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鐵錨一起,三艘樓船並列駛出,背對著那一輪紅彤彤的朝陽,向著西邊駛去了。


  “希望魏大人的十三樓這次能把那小子的腦袋提來見我。”


  “是殿下的十三樓……”魏九淵趕忙弓身插話。


  慕容拓冷笑著拉了拉衣衫,未等魏九淵說完,又繼續道:“武林大會已經結束,這邊也沒什麽意思了,明日便起駕去中京城,到皇宮裏向父皇母後問了安,休整幾日便回玄陽城。”


  “謹遵殿下聖令!”


  魏九淵下馬接令時,慕容拓的步輦已經調轉了方向,慢悠悠向著四象城內行去,隻遠遠拋下一句話來:“聽說魏大人要留在這裏尋找常樓牧,若是找到了,萬不能自作主張給殺了,帶回玄陽城一起來見孤才好!”


  “是!”


  魏九淵高聲領命,現如今常牧風對他已經沒有利用價值,是死是活本無大礙,他之所以選擇留下來,為的是找沈雪吟,二十多年前沈鼇犯下的那場血案,早就該血債血償了。


  望著太子儀仗進了城門,消失在了四象城中,魏九淵捂著胸口,緩緩站起身來,在他身後,顧宅外原本搭著擂台的地方,十三樓的人已將幾百具屍體堆成一座山丘,此刻,正潑上火油。


  轟的一聲,大火與黑煙一同躥出,不時便會將那些早已有些腐臭的屍體燒個精光。


  魏九淵重新上馬,朝著淩波居馳去,眼下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把傷養好,殺了自己一家八口的仇人之女,必要手刃方才解恨。


  原本熱鬧非凡的四象城,如今一片死氣沉沉,四象城裏的居民大都與顧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如今,顧冷杉已死,全城戴孝,卻沒人敢哭,僅是因為慕容拓討厭哭聲。街上隨處可見披麻戴孝的路人,他們麵色沉重,默默地行在兩旁,地上到處都是隨風飛舞的紙錢,頭頂鴉群盤旋不去,氣氛著實詭異。


  “唉~”


  魏九淵長歎一聲,拉低了鬥篷,遮住了麵堂。


  四象島並不算大,如今他已派出多路人馬去西麵山林之中尋找常牧風和沈雪吟的下落,想來,不久後便會有消息傳來。


  這邊廂,慕容拓的步輦已經進了顧宅,他在別院內下了步輦,站在院子裏逗了會鳥兒,覺得倦了,打算回房小憩片刻,推門進房後,卻一下子愣在了那裏。


  “常樓牧!?”


  慕容拓驚呼出口時,身邊的侍衛已經一擁而上,衝進屋內,將坐在床邊的常牧風團團圍住。


  常牧風披頭散發,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隻顧盯著躺在床上氣若遊絲的段非煙,也不跪拜,背對著慕容拓說道:“殿下能否救我和段姑娘性命?”


  慕容拓微微一愣,待看清躺在床上的段非煙雙目腫脹流膿,氣息微弱,常牧風也是勉強支撐後,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使了個眼色命幾位侍衛退下後,向前一步,輕笑道:“隨行的禦醫倒是帶了幾個,可不知我今日救下了常樓牧,你又如何報答,我又怎能信你?”


  慕容拓說話時,想起了昨日魏九淵猛轉身看向自己的那個眼神,太子少傅曾經說過的,刀子磨得太快,容易傷到自己。


  見慕容拓的話有緩,常牧風眉頭緊皺,又深情地看了段非煙一眼,下定了決心般,轉身噗通一聲跪在了慕容拓麵前:“殿下若能救段姑娘性命,自此以後鞍前馬後絕無二心!”


  “哼哼,有沒有二心若單憑一張嘴,常樓牧也未免太看輕本殿下了!”


  “那殿下想要什麽?如何才能信我?”常牧風語氣焦急,如今,自己身受重傷,段姑娘也徘徊在鬼門關外,外麵沈雪吟又苦苦相逼,除了魏九淵,能救自己的恐怕隻有慕容拓了。


  見常牧風語氣真切,慕容拓上前一步,裝模作樣地將他攙扶起來,看向了躺在床上的段非煙:“常樓牧心疼段姑娘,這點孤也知道。不過,四象島上缺醫少藥,段姑娘傷勢又重,萬一有個閃失,常樓牧豈不傷心?”


  常牧風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心下一橫道:“還望殿下大發慈悲,將段姑娘帶回玄陽宮中醫治!”


  見他這般上道,慕容拓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行至一邊,坐到了對麵的椅子上:“常樓牧曾為孤立下汗馬功勞,孤自不能推辭,不過,孤本意是想讓你做武林盟主的。”


  “屬下辦事不利,還望殿下懲戒!”


  “罷了罷了,現在大半個武林都沒了,做那有名無實的盟主又有何生趣”,說到此,慕容拓品了口侍女剛剛倒好的溫茶,斜眼看了一下常牧風:“孤便答應你,先找禦醫幫你們二位保命,明日我回中京時把段姑娘一同帶著,待回到玄陽城再好生調養。”


  說著話,慕容拓又把目光轉向了門口的一名侍衛:“去,把禦醫請來!再命人在顧宅內收拾出另外一座別院來,收拾好了,把這位段姑娘送到那裏醫治。”


  “叩謝殿下隆恩!”


  常牧風強忍傷痛,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慕容拓趕忙來扶,將其扶到椅子上後,在侍衛的印象中,那還是太子慕容拓第一次如此“禮賢下士”,以前,就算魏九淵身受重傷,慕容拓卻是連座都不賜的。


  此時,已有禦醫和宮女聽傳進屋,幾個人七手八腳地將高燒不退的段非煙扶起來,出了屋向新收拾好的別院走去。常牧風又千恩萬謝過慕容拓,抱拳正對著他,緩緩退了出去。正欲轉身跟上那兩位背著段非煙的小太監,卻聽屋內的慕容拓又低聲喚了句:“常樓牧?”


  常牧風連忙回身,看見慕容月緩緩走了過來,抬腿跨過門檻後,勾了勾手指,示意常牧風附耳過去。


  常牧風聽命近前時,聽他幽幽說道:“常樓牧難道僅僅隻想當一位小小的樓牧,時時刻刻受魏九淵鉗製嗎?”


  常牧風聽的一愣,低頭看向慕容拓的錦靴時,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邪笑。


  其實,就算慕容拓未曾親自開口,他也早就想好要把段非煙送入玄陽宮中做人質了,一來,可以保證段非煙逃無可逃,二來,也能讓慕容拓對自己放心。


  與十三樓上下經營多年的魏九淵相比,常牧風這把刀子的確更順手些。


  又何況,是他親手把自己的把柄交到了慕容拓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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