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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人間地獄

  此刻這樣低姿態祈求他的祝餘,他還是第一次見。


  看著女人眼裏水霧氤氳,眼角的淚痣更顯風情,周雨霽心底最深的地方變得柔軟了許多,答應了她的要求。


  不過,周雨霽沒有準備另外的房間,他說:“你住我的房間,我睡沙發就可以。”


  祝餘不解地看著她。


  周雨霽覺得好笑,給她解釋:“整個房子裏隻有一張床,我不想再多添一張,所以主臥讓給你睡,我睡沙發,我這裏的沙發很寬敞。”


  這種迷惑行為,祝餘看不懂,明明有三個房間,多添一張床不好嗎,非要睡沙發。


  不過,她也不關心這些。


  祝餘去了臥室,躺在床上繼續給古美門修司發消息,然後抱著枕頭等他的消息。


  沒等來古美門修司的消息,倒是等來了周雨霽。


  周雨霽長直拿著一部手機放到了祝餘麵前,淡淡道:“別發了,他收不到消息的,因為他的手機在我這。”


  祝餘坐直了身子,“周雨霽,你太過分了。”


  周雨霽坐在床邊,和她挨得近了些,故意壓低聲音:“所以,不要在我的床上想別的男人,我會不高興的。


  祝餘覺得他不可理喻,拉過被子蒙住頭。


  周雨霽扯了幾下被子,沒扯掉,幹脆就由著她。


  反正他們已經在同一個屋簷下了,他不急。


  周雨霽關上臥室的房門,來到沙發跟前坐下,打了個電話。


  “把人給我看好了,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能見他,”周雨霽交代著,他要做到萬無一失,以防古美門建泰有動作。


  祝餘現在在他身邊,下一個要解決的就是李依斐,他跟李依斐訂婚,就是想試探下祝餘的態度,至於和李依斐學生時代短暫的戀愛,他根本沒放在心上。


  他學生時代的女朋友多了去了。


  房間靜的隻能聽見空調的聲音,周雨霽莫名煩躁,摸出西裝褲口袋裏的香煙,點燃了,四周漆黑,香煙冒著零星的光。


  他什麽時候學會抽煙的?


  不是青春期叛逆,看別的男孩子抽,他也抽,而是那個女孩子葬身青衣江之後,他學會了抽煙。


  午夜夢回時,被驚醒,他就會點上一根煙,抽的不多,大多數時候都是等煙慢慢燃盡,直到指尖感受到燙人的溫度。


  目光望向臥室,她睡了嗎?

  他起身,想進去看看,就看看她是否還用被子蒙著頭,這樣睡覺不好。


  他真的隻是進去檢查一下她有沒有規矩地睡覺。


  輕手輕腳進去,黑暗裏,借著窗簾縫隙裏灑進來的月光,他看見女人眼睛上蒙著綢帶,躺在他的床上。


  她的眼睛?


  明天一早應該帶他去醫院看看眼睛。


  他走近了些,再近了些,俯下身,在指尖快要觸碰到細膩光滑的女人的肌膚時,他突然間挺住了動作,舍不得碰一下。


  終是連最後一點窗簾的縫隙也拉上,又足音很輕從房間裏退出來,輕輕帶上了門。


  他躺在沙發上,望著陽台上傾灑下來的月光,醞釀睡意。


  翌日。


  周雨霽起的很早,一來是習慣了早起,早起的習慣是在那個女孩葬身青衣江後養成的,二來是沙發睡著確實不舒服,睡不了那麽久。


  他不會做早餐,去了一趟樓下的做早餐店,買了營養早餐。


  高檔公寓附近的食物賣相都是極好的,讓人很有食欲。


  祝餘醒來,還沒回過神來,就聞到了麵包的香氣,突然覺得好餓。


  扯掉眼睛上的綢帶,在臥室裏自帶的洗手間裏洗漱完畢,光著腳走了出來。


  周雨霽擺好早餐,說:“快過來吃飯,”視線掃到瑩白的腳丫上,又忍不住說:“你應該穿鞋,雖然是夏天,但是地板還是很涼的。”


  祝餘剛洗完臉,沒化妝,額前的短發還沾著水,沒給周雨霽表情,隻淡淡道:“我不想穿。”


  他給祝餘拉開了椅子:“先坐下來吃飯。”


  然後自己跑回房間給祝餘拿拖鞋,又蹲下來抬起她細細的腕骨,給她穿好了鞋。


  祝餘把鞋踢掉,語氣不好:“我不想穿,煩不煩。”


  周雨霽表麵上沒有生氣,把祝餘踢出去的鞋撿了回來,又蹲下來給她穿,這回握著她腕骨的手使了力氣,祝餘感受到他的力量,睨著他,倒也沒再把鞋踢掉。


  周雨霽這才起身,拉過旁邊的椅子坐著。


  他看著祝餘吃早餐,告訴她:“一會我帶你去醫院做個體檢,”想起了昨夜裏蒙著眼睛的綢帶,周雨霽說:“尤其是檢查一下眼睛。”


  祝餘抹番茄醬的手停頓了下,直接拒絕:“不去。”


  “我還打算今天把古美門小公子的手機還回去呢,現在看來是沒有必要了,”周雨霽笑意不達眼底,漆黑眸子裏透著戲虐。


  祝餘抿著嘴巴,“你是威脅我,威脅上癮了,是不是?”


  周雨霽輕笑出聲,“你說是就是吧。”


  “幾點,”祝餘問他。


  “你吃完早餐就去,我認識一個私立醫院的醫生,他的醫術不錯。”


  祝餘故意慢條斯理吃著麵包,細嚼慢咽,一隻羊角包吃了半個小時。


  周雨霽很有耐心,也不催她,眉眼含笑,視線落在女人小口小口吃著麵包,突然覺得人生有趣了許多。


  祝餘吃完最後一口,“你別看我。”


  周雨霽把提前熱好的牛奶給她,並沒有聽她的話,繼續看著她,“喝牛奶。”


  祝餘故意拖延時間,等慢悠悠出門,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他們去的安琪兒私立醫院,是陵城醫療水平最高的一家醫院,服務也很周到。


  一進去,就立馬有工作人員迎上來。


  祝餘有點兒暈車,所以周雨霽並沒有著急帶著她去做檢查,而是在大廳的休息室裏待著。


  由於暈車,祝餘整個人蔫蔫的,頭蜷縮在膝蓋上,緩解著惡心。


  周雨霽給她輕輕拍了拍後背,無意間看到了李依斐和徐啟揚一起從樓上下來,他叫住了徐啟揚:“啟揚。”


  徐啟揚和李依斐徑往大門外走去,聽到有人叫他,尋著聲音找去,就看到了休息室裏坐著的周雨霽,他旁邊低著頭的女人沒看清。


  徐啟揚沒想到會在這裏碰上周雨霽,斂起眸色,眼裏精光一閃而過,去找周雨霽。


  李依斐有些心虛,有種被當場捉奸的感覺,眸光慌亂盯著徐啟揚漸遠的背影,小跑著跟上去。


  “你怎麽在醫院?”周雨霽問徐啟揚。


  徐啟揚清了清嗓子:“最近天氣熱,有點上火,來找醫生給我開點藥。”


  周雨霽沒有懷疑徐啟揚的這個理由,也沒有繼續問太多,視線在李依斐身上掃了下,但沒有問她。


  她來醫院幹什麽,跟他也沒有關係。


  李依斐怕周雨霽問起她,她甚至連一個讓他信服的理由也編不出來,但更討厭周雨霽無視她,便說:“周雨霽,我長智齒了,來拔智齒,好疼的。”


  周雨霽看她臉色沒有往日的紅潤,想必是真的不舒服,對著一個女人,刻薄的話到底是沒有說出口。


  祝餘全然不管他們之間的事情,額頭一直抵著膝蓋。


  李依斐心裏泛酸,周雨霽旁邊的這個女人是誰?

  她問周雨霽:“周雨霽,這是你朋友嗎?”


  “不是,”周雨霽隻說了兩個字,其餘的引人去猜測。


  李依斐心想著這或許是個誤會,他們隻是碰巧坐在一起,周雨霽根本不認識旁邊這個女的。


  周雨霽沒說謊,旁邊的女人不是他朋友,而是女朋友。


  兩個人各自想著各自的,李依斐開心了,周雨霽也舒心了。


  “那我們先走了,”徐啟揚很自然地說。


  周雨霽眼裏閃過一絲猶疑,我們,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稱我們,這就很奇怪了。


  徐啟揚很快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辯解著:“依斐一個人來的,我順便送她回去。”


  周雨霽像一個體貼的未婚夫一樣,跟徐啟揚說了句:“謝謝,路上慢點。”


  “好,”徐啟揚竟莫名地緊張,總覺得周雨霽知道了什麽。


  祝餘終於緩過來了,抬起頭,看清了眼前站著的男人,身體瞬間緊繃,她的雙手緊握著,滿眼怨念看著徐啟揚,恨毒了他。


  李依斐的心情霎時間沉入穀底,竟然是她,周雨霽和這個女人來醫院做什麽。


  徐啟揚在場,她不好發作,隻好忍下這口氣,轉身往大門外走。


  徐啟揚覺得周雨霽身邊的這個女人,看他的眼神不太友善,他還努力回想了下,不記得自己在哪裏欠下過這麽一筆風流債?


  氣氛不好,他也不想久留,看了眼周雨霽,又看了眼祝餘,加快步伐去追李依斐。


  馬路上。


  徐啟揚顧不得路人,將李依斐緊抱在懷裏,用一貫哄女人的嗓音說:“對不起,以後我會做好措施,這個孩子跟我們沒有緣分。”


  李依斐神情麻木,紅了眼眶,“送我回去吧,我好累了。”


  她不相信徐啟揚的溫柔,這個男人根本沒有心,曾經年少無知錯信了他,釀下了大禍。


  她的指尖緊緊攥著流胎手術的單子,閉上了眼睛。


  馬路上人來人往,不宜久留,他開車把李依斐送回來了自己的住處,心裏盤算著找個月嫂,伺候她坐小月子。


  “好點了嗎?”


  剛剛看到徐啟揚,又聽見周雨霽的聲音,祝餘又恢複了往日的清冷,一雙細長的眸子冰冷的駭人,她直視周雨霽,冷冷道:“我不做檢查了。”


  祝餘遙望醫院大門外走,周雨霽握著她的手腕,“你怎麽了,突然不做了。”


  她的皮膚細嫩,周雨霽這樣握著,即使沒有使勁,雪白的手腕上已經泛了紅,“我說我不想做了,送我回去。”


  周雨霽捉摸不透她陰晴不定的情緒,有了生氣的預兆,忍著怒氣,用最後一點耐性跟她說:“別使性子,我專門空出時間帶你來做檢查。”


  好半天,祝餘漸漸平複了情緒,理智回來,“我吃早餐了,沒辦法抽血化驗的。”


  周雨霽倒忘了驗血要空腹這件事,關心則亂,“那就隻檢查眼睛。”


  祝餘最後被周雨霽帶去了四樓的眼科。


  給她會診的是一位戴著眼鏡的白發老者,長得慈眉善目的,一看就是好人。


  祝餘一共做了七項檢查,分別是眼瞼檢查、淚器檢查、結膜檢查、眼球前段檢查、角膜檢查、虹膜檢查、晶體檢查。


  做完檢查,老者拿著檢驗報告,問祝餘:“姑娘,你是不是經常哭?”


  祝餘沒說話。


  老者心裏大概明白了,他說:“經常流淚,會引起結膜充血、眼瞼腫脹。如果淚腺長期處於充血、腫脹的狀態,久而久之會引起淚腺炎。慢性淚腺炎會導致淚腺硬化,眼淚分泌減少,發生幹眼症。另外,眼瞼長期處於充血、腫脹狀態,會引起瞼板腺功能障礙。長期流淚浸漬眼周皮膚,還會導致眼瞼濕疹。”


  這些醫學名詞周雨霽一個都聽不懂,單理解字麵的一絲,還是挺嚴重的,“你經常哭?”


  祝餘神色悵然,不理他的話。


  老者輕咳一聲,繼續問祝餘:“姑娘,你是不是做過眼睛整……”


  祝餘意識到老者要說什麽,警醒了起來,她現在還不能讓周雨霽知道她整容的事情,如果周雨霽知道了,順著她整容的事很快會明白過來,她和葬身與青衣江的祝餘是同一個人。


  祝餘打斷他的話:“醫生,我以前會經常性的哭,那有沒有什麽辦法治療一下我的眼睛,有時候眼睛很難受。”


  老者被打斷了話茬,暫時忘記提整容的事,笑著告訴她:“首先,在醫學上,不會存在眼睛哭瞎的情況,除非是眼疾造成的失明。”


  “平常要控製情緒,盡量少流眼淚,我可以給你開緩解疲勞的滴眼液,迫不得已的時候可以用,但最好的方法是食療。平常應該有意識地攝取蛋白質含量高的食物,如瘦豬肉,牛肉,羊肉,動物內髒等;還要多吃富含維生素A,胡蘿卜素以及維生素B2的食品,如胡蘿卜,菠菜,小米,大白菜,番茄,黃花菜,空心菜,枸杞等。”


  “盡量少用眼,不要長時間盯著電子產品,好讓眼睛有足夠多的休息時間。”


  老者說了一大段話,徹底將祝餘眼睛整容的事情忘了。


  這麽一大段話,周雨霽邊聽邊做筆記,將重要的部分記錄了下來。


  從醫院出來,一直到回來公寓,周雨霽一路上都想問祝餘一個問題。


  回來後,祝餘不說話,直直往臥室裏走,周雨霽看著她纖細的背影,“你為什麽哭?”


  祝餘不想提起傷心事,“你沒聽醫生說嗎?要我控製情緒少流淚,你確定要讓我跟你一一講述過去的事?那我可能白看醫生了。”


  說的也是,周雨霽不再過問,“那你休息。”


  祝餘關上臥室的門,給賀君山發了條消息:【有位醫生知道了我眼睛整容的事,但我不確定他會不會告訴周雨霽?】


  賀君山應該是有事要忙,許久才回複她,讓她不要慌,都交給他來處理。


  賀君山神通廣大,祝餘一點也不懷疑他的能力,便放心下來。


  今天的事也給祝餘提了個醒,這樣與周雨霽日日相對,時間久了,難免會漏出破綻,讓周雨霽發現。


  這段時間以來的相處,她發現周雨霽很聰明,很有謀略,而且身上也沒沾上任何惡習,她不能大意。


  忽然,祝餘腦海裏出現了一個想法,沒有惡習,那要是染上惡習了呢?


  這樣歹毒的心思起的時候,祝餘都被自己嚇了一跳,從什麽時候開始,那個單純善良的祝餘一去不複返了?

  她變成今天這樣,都是那一群惡魔造成的,他們應該下地獄。


  而她,也做了壞事,也會下地獄吧。


  不過,下不下地獄已經無所謂了,她現在就處於地獄,人間地獄。


  周雨霽沒有打擾祝餘休息,將他做的筆記發給助理,讓他買齊上麵的食材,送到水岸陽光來。


  祝餘雖然是他的助理,但也隻是做做最簡單的文職工作,以及給他泡咖啡,很多重要的事情周雨霽還是要交給專業的助理來做。


  交代完,周雨霽開始打開筆記本電腦辦公,祝餘在房間用綢帶蒙著眼睛睡覺。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周雨霽將電腦放在一邊,好看修長的指骨揉著眉心,緩解疲勞。


  眸光掃到茶幾底下露出來的一點紅色的布料,他俯下身,將地上的東西撿起來,是一個小巧的香包,上麵寫著日語。


  周雨霽突然想起了那日在病房,祝餘手裏拿著的香包好像就是這個。


  他指尖用力,攥緊了香包。


  陵城一處不起眼的居民樓內,頂樓的房子裏。


  古美門修司翻著手機相冊,他的相冊裏寥寥幾張相片,卻怎麽也看不夠似的,一遍遍翻看。


  房間外有腳步聲傳來,保鏢恭敬地替周雨霽打開房門。


  周雨霽沒讓保鏢在外麵守著,他絲毫不避諱,目光被古美門修司手機上的畫麵吸引了,一張張短發女人低頭的畫麵,唯美,眼角淚痣美的攝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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